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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朱謹深現在看見沐元瑜就覺得不自在,不想看她,但不知怎地,餘光又忍不住飄了一眼過去。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低著頭,好像有點悶悶的樣子。

    倒是懂事,沒有要跟過來。

    朱謹深心裡又不忍起來,這事並沒有她一點錯處,他躲著她,只怕她還以為自己在給她臉色看。

    他絕沒有這個意思,他心裡那點糾結,還得儘快理順了才好。

    就拉了許泰嘉到外面,跟他這個「過來人」取了取經。

    「殿下問我一般夢到誰?」許泰嘉抓了抓腦袋,「那可說不準,是女人都有可能罷。」

    朱謹深經沒取著,先吃了一驚:「都有可能?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喜歡韋家那二姑娘?」

    提到韋瑤,許泰嘉先有點害羞地笑了兩聲,跟著又嘿嘿道:「我是喜歡她沒錯,不過夢裡的事嘛,誰說得准,又不是理智控制得了的----再說,人家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我這樣想她,也不恭敬呀。」

    朱謹深很受不了地皺起了眉,打量一眼許泰嘉,覺得這個伴讀思想略骯髒----誰都可以!難道他今天夢桃紅,明天就夢柳綠不成?

    怎麼夢得下去的。

    對比之下,他忽然有種微妙的,他夢見沐元瑜也不太是個事的感覺:好歹他沒有這麼髒罷。

    ……但他夢裡幹的事,也沒有那麼乾淨就是了。

    頭疼。

    第75章

    朱謹深心頭的疑慮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得到了一點釋放,他感覺從「誰都可以」的伴讀那裡也得不到更多的有效信息了,遂微帶嫌棄地望了他一眼,轉頭進殿了。

    許泰嘉心裡其實十分好奇,不知朱謹深是夢到了誰這麼不對勁,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問,不料朱謹深已經單方面中斷了聊天,還鄙視了他一把。

    「……」

    怎麼了嘛,男人不都是這樣。

    夢裡的事還要挑剔別人,這潔癖還能不能好了。

    哼,二殿下再厲害,不信他連自己的夢也能管得住。

    他一路腹誹著跟了進去,只見殿裡朱謹淵轉過半個身子,正跟沐元瑜不知在說些什麼。

    ----忽然感覺前方有殺氣。

    沒夢錯人以前,朱謹深真心不會管沐元瑜和誰說話這種事,他沒這麼閒也沒這么小心眼。但有了那個夢以後,他自己不對勁,看別人也很難對勁起來。

    總覺得朱謹淵是不是在動什麼齷齪心眼。

    他走過去,坐下,隨口吩咐人:「請先生進。」

    一個舍人應聲而去,朱謹淵有點驚訝地停住了話頭,抬頭道:「下節講讀的時辰到了?」

    朱謹深面不改色地道:「到了。」

    不管到沒到,講官聽到傳喚,已經從偏殿出來了,總不成把人攔回去再歇一會。朱謹淵只好不太甘願地轉回了身。

    才複課,講官安排的課程還是比較輕鬆,上午講讀完,下午練練字,這一天就散了。

    眾人收拾了東西陸續出了殿,沐元瑜見朱謹深雖然還是不大說話,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別的什麼不對頭,主動跟他說話,他也理人,她就心寬放下了。

    她不愛盯著人追根究底,誰沒個心情不好的時候呢,有人愛分享,有人習慣自己承擔,都正常。

    這脾氣不是跟她來的就行。

    她這樣大方,一副心無掛礙的樣子,朱謹深受她所感,漸漸便又釋然了些。

    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說,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只當是他沒經驗之下出的一點小錯誤罷。

    快到午門時,後方有女子嬌柔的聲音響起:「二殿下,三殿下,新樂長公主在此,請二位殿下留步。」

    朱謹深和朱謹淵都站住了腳轉身,沐元瑜沒被點名,但她見許泰嘉及另兩個國子監生伴讀都停步轉身行禮,便也隨大流地跟著躬了躬身。

    新樂長公主是皇帝唯一的胞姐,先帝在時很寵愛她,親自給選了家世清白容貌俊雅的駙馬,初嫁時新樂長公主循例住在十王府里,後來今上登基,對這個胞姐也很照顧,除了給她長了封地之外,過得幾年,還在駙馬府的左近另賜了一座府邸。新樂長公主就搬去了新府邸里。

    可惜這位公主夫妻緣淺,駙馬早早過了世,兩座府邸雖然挨著,另一座早就沒了主人。新樂長公主是個深情的人,情願守著一座空府邸,也不願再行嫁人,守寡到了如今。

    咳,以上是官方版本。

    據沐元瑜知道的小道消息,則是新樂長公主打死了丈夫以後,就放飛了,在私下蓄養面首,且不只一個,十王府離皇城太近,將來皇子們也要住進去,皇帝怕這位胞姐把自己的兒子們帶壞了,所以才撿別的地方另賜了府邸,讓她往遠一點的地方住去。

    這也算中了新樂長公主的意,她就放飛得更厲害了,據說有一回她的面首甚至鬧到了明面上,為爭風吃醋,當街大打出手,結果引起了御史彈劾。

    因本朝嚴防外戚的政策,不少公主都過得挺一般,這位算是個異數,被彈劾之後,也就受了皇帝一回誡飭,御史再參她沒有德行,她無所謂,言官再牛終究管不到一位公主的被窩裡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講真,沐元瑜聽到的時候有點神往。

    這才沒白投了個公主的胎。

    此刻有機會遇見,她就勢打量了一下。

    新樂長公主去年做的壽辰,今年是四十有一,但從面容上完全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跡,她妝容齊整,髮髻堆雲,滿頭金翠耀眼,是個一眼望去嬌艷若桃李的貴婦人。

    新樂長公主擁著一件織金牡丹的披風,在宮人的跟隨下緩步走到眾人跟前,笑道:「二郎,三郎,這會兒是才下了學?」

    朱謹深和朱謹淵都應是。

    「皇上教子未免太嚴厲了,元宵才過沒兩日,就讓你們開起課來。」新樂長公主說了一句,這話也只有她這個做姑姑的才有資格說得。

    朱謹淵恭順笑道:「姑母心疼侄兒們,不過歇了這麼久,我們也該勤力起來了。」

    「三郎總是這麼懂事。」新樂長公主誇了他一句,接著道,「進學是應當的,不過也要適度,別累壞了身子,尤其是二郎,更要留些神。」

    朱謹深淡淡道:「多謝姑母關心。」

    新樂長公主知道他向來這個樣子,也不以為意,轉而道:「你們成日只是讀書,也悶得慌,我月末要開一場賞梅宴,不如你們來散散?正好天氣和暖一些,梅花也開到最後一點好辰光了,再不賞,下回就得年底了。」

    她是個好交際愛熱鬧的性子,常找各種名目開宴席,朱家兩兄弟都知道,朱謹深不好這種場合,原要照例拒絕,但話快出口時,他心中一動。

    他會夢錯人,是不是跟他少與姑娘接觸有關係?他身邊常年只有周姑姑這個年紀的宮人,他又不出門,與別的姑娘一年到頭話都說不到幾句,到知人事的時候,身邊常出現的人里只有一個沐元瑜長得像樣。

    以至於他沒有選擇地帶入了。

    順著這個思路下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沉默片刻後,朱謹深道:「那就叨擾姑母了。」

    新樂長公主開宴,不管請什麼人,駙馬家那邊的姑娘總要來幾個,有兩個已經托賴這種宴席嫁到了不錯的人家,為著這種好處,夫家對於新樂長公主的放縱原就沒什麼權利說話,如此更閉嘴裝瞎了。

    朱謹淵見鬼般轉頭看他----這嫡兄吃錯藥了?去元宵宴還罷了,現在連這種無聊的賞花宴都說要去?

    新樂長公主也甚為意外,她邀約不過順口一句,沒想著皇侄兒們能答應,驚喜道:「這就對了,二郎閒時很該出門逛逛,總悶著有什麼意思。我定在正月二十八那日,你等著,回頭我再給你補個帖子去。」

    朱謹深道:「不勞煩姑母,到那日,我只管去就是了。」

    「不行,帖子必得給你。」新樂長公主哈哈笑道,「不然呀,姑母只怕你是一時興起,回頭反悔,就假說忘了。」又望向朱謹淵道,「三郎呢?」

    朱謹淵不覺得這種宴會對他能有什麼幫助,新樂長公主宴請的人,總是女眷居多,他皇子之尊,跑女眷圈裡打轉有什麼用?

    就道:「不巧了,侄兒倒是想去,只是廿八那日正有些事,卻是去不成了。」

    新樂長公主知道他是託辭,原來是無所謂的,但極少露面的朱謹深都說要去,他反而不去,找的藉口也很敷衍,她心下便微有不快,點頭道:「好罷,那你沒有口福了,我那裡可準備了上好的花宴。」

    又往沐元瑜面上打量了一眼:「這是沐家的小世子爺?你來嗎?若來,我也給你補張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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