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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祁王妃如護眼珠子般護著那孩子,替他向朝廷請封,雖則還裹在襁褓里,但只要是個男嬰,就有承襲王位的權利。不想卻有個侍妾逃出府去,向當地官府首告,說那孩子不是祁王的血脈,而是祁王妃夥同外人栽給祁王的野種,jian夫就是祁王妃的娘家兄弟,祁王妃放任弟弟與祁王的侍妾通jian,更意圖以娘家血脈冒充天家傳承,膽大包天,罪大惡極。
漢陽知府接到首告後不敢怠慢,當即急書傳報了朝廷,皇帝見是如此要事,從大理寺和錦衣衛分別抽調了人馬,二法司會同去查。
如今結果出來,祁王妃的弟弟在三木之下招了供,果有與那侍妾偷情之事,祁王妃見到大勢已去,捂死了孩子,閉門懸了梁。
「祁王妃好大膽!」薛籌驚嘆道,「涉及宗嗣,我們這樣的人家都是慎之又慎,再含糊不得的,祁王妃居然敢動這個腦筋,真是----」
許泰嘉接話道:「親王無嗣就要除國,祁王爺一去,憑祁王妃是保不住封地的,她大概是因此動了貪婪之心,雖然荒謬,倒也有她的一點情理。」
國朝律例,親王位一般不得以過繼子嗣傳承,哪怕是親兄弟的子嗣,過繼來也只能傳承香火,至於親王尊位及封地都屬於朝廷,一旦無嗣,就將統統收回,謂之除國。
朱謹洵就道:「不錯,除國的詔書才發了下去,父皇這兩日都悶悶的。」
這個過程里,沐元瑜一直沒說話----她略心虛。
她便宜爹的膽,可沒比祁王妃小在哪裡,區別只在於他沒拿別人的種充自己的罷了。
一說到皇帝的狀態,朱謹淵就又輸了,就算他能常進宮看望賢妃,也沒那麼容易就見到皇帝,他心頭便又是一堵----朱謹深在日,他是兄長,他矮一頭也罷了,終於朱謹深被罰得不能來了,在這學堂里便該以他為長,嫡弟不知有意無意,言語裡卻總搶他這個哥哥的風頭,不叫他安心領這個頭,給他添堵。
他捺住心裡的不悅,靈機一動,又將話題轉了回去:「不說那些事了,總是已經處置了下去,和我們也沒什麼關係了。倒是二哥那裡,他一個人住在寺里,又病了,不知奴婢們伺候得到底怎麼樣,有沒有怠慢,不如下午我們跟先生告個假,去探望一下二哥?」
朱謹洵愣了下,忙道:「這是應該的。」
轉目望眾伴讀:「你們要去嗎?----我看人不宜太多,二哥畢竟病著,病人都怕吵鬧,若有事不能去的,不要勉強,我替你們把問候帶過去就好了。」
伴讀們商量了一圈,江懷遠身份最低,朱謹洵都說了人不宜太多,他就識趣地先道:「那我就不去打擾二殿下了,齊兄也病著,我早些回去看看他。」
餘下人等就都不肯讓了,許泰嘉見此,向沐元瑜撇了撇嘴:「沐世子,我看你還是算了罷,去幹什麼呢,二殿下不見得有精神見你。」
沐元瑜悠悠道:「那可不一定,你大約不知道,我與二殿下一見如故,十分投緣。」
她這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表露出自己對諸皇子的傾向,就算只是個客套話,她也沒有對別人這麼客套過,朱謹淵和朱謹洵都顧不得暗暗別著自己的那股勁了,一齊看過來,目光中都含著小小的驚異。
沐元瑜很無所謂,朱謹深的身體一旦就藩,作為一個病弱親王,他對有志逐鹿的皇子們將毫無威脅,她並不怕自己因此而引來誰的猜忌。
朱謹淵心情難辨,不過閒話到這個時候,講官們已在殿外候著,不能再拖了,他只有先發令讓講官進來,同時向講官告了下午的假。
聽說他們要去探望朱謹深,講官點點頭:「二位殿下手足情深,很該如此。」
慡快准了假後,就講起課來。
講讀到中午,諸人在學堂里用了飯,收拾收拾,就出宮坐了各自馬車一齊往慶壽寺去。
兩位皇子打頭探病,雖未提前相約,侍衛也不便將人攔在外頭,一路到了靜室附近,正要進去,李飛章忽然打旁邊跑了出來。
他被罰進慶壽寺是舉朝都知道的事,朱謹淵朱謹洵都停下來打招呼,李飛章胡亂回了禮,卻是一把扯住沐元瑜:「臭小子,你坑的我好苦!我要找你算帳,今日你必得給我賠禮道歉才行!」
他二人有恩怨也是眾所皆知,朱謹淵就要打圓場:「舅舅,算了罷,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還計較呢。」
李飛章瞪眼道:「本來是過去的事了,可這小子還參我,又和我結下了新恨,不行,我非得討回這個公道不可!」
沐元瑜聽他話說的蹊蹺,向朱謹淵擺手道:「請殿下先去看望二殿下罷,不用擔心我,我和國舅爺有誤會,我們到旁邊去聊一聊,說清楚了就好了。」
就順著李飛章的拉扯走了,朱謹淵見此,不便跟上去,只好搖搖頭先邁進了院子。
許泰嘉落在最後,扭頭看著,卻是頗為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那位國舅爺可不是講道理的人,姓沐的小子這回該吃點苦頭了。
他不知道的是,與他想像的不一樣,李飛章把沐元瑜拉到一個背人角落後,就鬆開了手來,轉而從自己懷裡取出一封塞得匆忙而有點皺巴巴的信來,向她請求道:「幫我個忙,把這信送我家給我爹去。我打進了這鬼地方就出不去了,我身邊的人也不許出去。我要求二殿下的人,可二殿下不發話,也沒人理我,總算你來了,可算天無絕人之路。」
說著也不等沐元瑜答應,就把信塞到了她手裡去。
被強制幫忙的沐元瑜捏著信愣了愣:「國舅爺,我們好幾個人來,你怎麼就偏尋上我了?」
就算他們不如外界以為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也沒建立起什麼額外的情誼罷。
李飛章道:「我怕他們拆我的信。」
沐元瑜奇道:「你就不怕我拆?」
「我覺得你不會幹這種事。」李飛章想著又補了一句,「你要拆,就是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當然他心底另藏了一層真實想法。沐元瑜初來乍到,是與各方勢力牽扯最少的人,最犯不著窺視他的信件,從對他最殘酷的意義上來說,沐元瑜假使要對付他,實在也不需要偷看他的信才有辦法。
沐元瑜甚是無語:「你信不信任我,我不太介意。」
說是這麼說,她還是把信收了,問他:「還有別的事沒有?」
李飛章搖搖頭,道:「你要看二殿下,就快去吧。」
於是與同伴們比,沐元瑜落後了一刻才走進了朱謹深的臥室。
朱謹深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又病了就夠煩躁了。
還來一堆他不想見的人,亂鬨鬨擠到床邊,七嘴八舌,吵得頭疼。
唯一一個他不那麼煩的人該來居然沒來。
可見一點沒將他放在眼裡。
沒意思。
他就閉上了眼,準備開腔轟人了,一道先前不曾有過的清亮聲音響起來:「殿下病得怎麼樣?吃藥了嗎?」
朱謹深睜了眼。
他面無表情地道:「每次都是這一句,你就沒有第二句話好說了嗎?」
第60章
沐元瑜笑道:「如果殿下貴體無恙,臣當然也不想總是問這一句啊。」
如果朱謹深那一句還能讓人以為他只是在不耐煩的話,那沐元瑜回的這一句就令人再難錯辨,這樣的對答,怎樣也不是兩個關係不好的人之間該發生的。
許泰嘉對這場景傻得厲害----什麼時候的事?他錯過了什麼?
不管怎樣,好生氣哦,二殿下跟他說話時不耐煩就真的是不耐煩而已,才沒有這種花槍。
他還在這麼想著,朱謹深就讓他的想像成真了,道:「我頭有些暈,多謝你們來看我,好了,都回去罷,我這屋子你們不要久呆,別過了病回去。」
話說得再禮貌,也是在攆人了,幾個人連椅子都還沒坐熱。
不過他話說的也在理,朱謹淵和朱謹洵常年見他這病弱的樣子,聽說可能過病,還真有點害怕,順勢就從床邊的椅子站了起來,朱謹淵道:「那我們就不打攪二哥了,二哥好好養病。」
朱謹洵跟著道:「寺里清苦,二皇兄缺了什麼吃的用的,千萬及時打發人進宮去說,父皇很掛念二皇兄的。」
薛籌許泰嘉也說了兩句,無外乎願朱謹深早日康復之類,而後一行人陸續往外走,許泰嘉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回頭一看,果然見沐元瑜還立在床邊未動,便催她道:「沐世子,快走吧,別在這裡吵著殿下。」
沐元瑜不動:「許兄,你先去吧,不用管我,我本來來晚了,等殿下用了藥再走。」
許泰嘉望一眼朱謹深,見他漠然無語,至少是個不反對,只好輕輕跺一跺腳,跟在薛籌後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