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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新茹嚇得要哭,抖著嗓子道:「世、世子容稟,婢子勸了奶奶的,只是奶奶沒聽----這也不能全怪我們奶奶,世子不知道,六姑奶奶前年嫁到京里時,我們奶奶的日子已經開始難起來了,聽說了六姑奶奶嫁來,原本十分高興,以為多了個姐妹守望相助,從此能好一些。六姑奶奶起初倒也常與我們奶奶來往,奶奶也不吝告訴她一些京里的人情來往,助著六姑奶奶慢慢站穩了腳跟。」

    「六姑奶奶的性子比我們奶奶文靜,也能忍耐,會周全人,過不多久時間,就在宣山侯府里得了人心,上下都誇讚她,宣山侯夫人也不尋兒媳婦的麻煩,六姑奶奶過得十分稱心。這自然是件好事,我們奶奶也盼著六姑奶奶過得好,可不想六姑奶奶卻不是這樣的念頭,她過得好了,不拉著我們奶奶一把也罷了,反而跟著外人踩起來了。聽見外人說我們奶奶,她要麼不幫腔,要麼就說我們奶奶就是那個性子,在娘家時養得嬌了,出門做了媳婦一時扳不過來也是有的----這是替我們奶奶分辯嗎?這個話還不如不說呢!」

    觀棋道:「可是她也沒說錯呀?三姑奶奶在家時可不總愛壓著六姑奶奶。」

    她這些姐妹們----

    沐元瑜無語撫額。

    沐芷霏與沐芷靜的矛盾說來話長,但同時也簡單,沐芷霏的親娘孟夫人有封號,這就壓了沐芷靜的親娘葛姨娘一頭,這時代的制度使得後宅里也天生分個階級,沐芷霏為此就覺得自己該比沐芷靜的身份高些,雖未明說,言行里時時帶出來,沐芷靜不是傻子,如何感覺不出來?

    她卻並不服氣,她不服氣也有不服氣的道理----頂上有一個滇寧王妃親生的沐芷媛,底下的妹妹們就都是庶出,如何庶出里還要分個三六九等?沐芷霏再能耐,沒見她也封個縣主呀?那憑什麼就要按著她的頭鄙視她?

    為這個,姐妹倆在家時總有摩擦矛盾,現在各自出了嫁,沐芷霏在婆家吃了虧,轉而惦念起娘家的好來了,看昔日不和的姐妹也覺得親切起來,肯拉手幫她一把;可沐芷靜那邊卻不這樣想,她再不服氣,孟夫人有封號,那各項份例待遇臉面等就是比葛姨娘來得高,沐芷霏又還有個親姐沐芷芳幫著,她因此總是吃虧憋氣得多,沐芷霏現在想盡釋前嫌了,可虧吃在她身上,她忘不了自己受的那些氣,她現在比沐芷霏的境遇好,那就到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時刻了。

    這姐倆的恩怨情仇不難明白,沐元瑜只是不懂:「六姐姐拖我下水做什麼?我在家時可沒怎麼過她。」

    就是沐芷霏,也沒真干出過什麼事來,主要是給了精神上的欺壓,愛在沐芷靜目前秀優越感,不然滇寧王妃管著後宅,是不至於坐視的。只是庶女們間的一些小眉角,那她就沒工夫管了,毛丫頭們愛鬧鬧去罷。

    鳴琴觀棋面面相覷,也是不知所以,照她們對沐芷靜的了解,沐元瑜晚去看她幾天就晚幾天罷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值得要說到外頭去?沐芷靜的威風再抖起來了,沒道理抖到沐元瑜面前來,她也不是會這樣糊塗得罪「弟弟」的人。

    還是新茹隨侍在沐芷霏身邊,完整見證了沐芷霏與沐芷靜和好又鬧翻的全過程,更能揣摩得到其中奧妙,就吞吞吐吐地道:「婢子猜著,六姑奶奶大約是聽見太太說,世子一進京就去看望了我們奶奶,還留了大半日,但隨後一直沒有去看望她,好像把她忘了似的,六姑奶奶應該是覺得失了面子,不如我們奶奶被世子看重,也或許覺得世子會偏幫奶奶,不幫她,所以一氣之下就……」

    沐元瑜手指微動,在額上點了點:哦,懂了,所以,這是爭風吃醋吃到她頭上來了。

    第49章

    沐元瑜到京隔日就去了文國公府,主要為的是解決韋家借住一事,若沒這事,她第一步就該先去通政司遞表請見才是,怎麼也輪不著沐芷霏。

    沐芷靜不知其中有這一節曲折,單從表面對比,便覺自己輸人一截,以致在宴席上被人問起時,心裡發酸不自在,沒替沐元瑜遮掩,直接說了出來。

    沐元瑜想了想,吩咐鳴琴:「把帶給六姐姐的那些東西找出來,讓刀三送過去,跟六姐姐說,我到京事多,先忙著處理三姐姐婆家親戚借住的事,跟著因不適應京里氣候,得了風寒病倒了,所以沒有上門去。」

    鳴琴點頭道:「東西早就備好了,只是世子先前病著,沒人想起這茬來,我現就跟刀三說去。」

    新茹立著手足無措,急了:「世子,六奶奶不知、不知韋家借住過老宅的事----」

    滇寧王不在京時,老宅都是閉門謝客的狀態,沐芷靜沒必要跑這裡來,她做人媳婦的,行動本也不那麼自由,韋家搬出文國公府的理由不很光彩,借住別人家就更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故此都是靜悄悄辦的。

    沐元瑜正是猜著了沐芷靜不知道,才要跟她把話說明白了----不然她得了沐芷霏這麼大個把柄,豈有不用的,文國公府不知道,沐芷靜和沐芷霏做了這麼多年對頭,怎會看不穿她根本沒勇氣到滇寧王面前去說借宅的話?

    至於其後姐妹倆什麼反應,她就不關心也無所謂了。

    「你回去告訴你們奶奶,她喜歡和六姐姐姐妹相殘,那就敞開來大家鬧個痛快----叫鳴琴回來一下。」

    觀棋忙答應著跑出去,把剛走出院外的鳴琴又叫回來。

    沐元瑜把那句話和鳴琴又說了一遍,道:「讓刀三哥原句不動,也轉告給六姐姐,要鬧就鬧開了,別總這麼藏著掖著的,有什麼意思?又不解恨。到時候看看她們不管誰輸誰贏,別人都笑話誰。」

    屋裡人都不敢作聲,只有鳴琴低低應了個「是」。

    沐元瑜笑向新茹道:「若論這一點,你們奶奶倒是有優勢的,橫豎叫人笑話了兩三年了,熟能生巧了不是?六姐姐沒經過這一遭,就要吃了虧了。」

    新茹眼淚真掉下來了,她沒想到當日沐芷霏把老宅偷偷借出去沐元瑜都沒怎麼樣,還替她在文國公府遮過去了,如今來傳個話卻疾言厲色了----不對,其實也並沒有,可這一句一句刀子似的,從來也不是世子的聲口,有的這樣,還不如破口罵她一頓呢!

    觀棋見沐元瑜再無別話,把新茹扯了出去:「行了,還杵在這作甚,回去跟你們奶奶稟報去,再告訴她,我們世子這麼多年沒跟家裡的誰說過重話,她算破了這個例,可能耐了。」

    新茹哭哭啼啼地去了。

    一時觀棋轉回來,見沐元瑜獨自呆著,臉色悶悶的,上前哄她道:「世子跟她們有什麼可生氣的?世子夠對得起她們的了,她們自己不識抬舉,理她們多著呢,從此都別管了才清淨。」

    沐元瑜嘆了口氣:「我沒生氣,就是覺得沒意思,你說父王弄那麼多女人幹什麼呢?又生一堆不同母生來就有矛盾的子女,可最終也不見他有一個真心喜歡的。」

    觀棋道:「怎麼沒有?那新兒子王爺可是喜歡得很。把您都逼出來了。」

    沐元瑜一怔,算了算時間,道:「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柳夫人九月里生產,算著信該差不多送過來了,只不知是男是女。」

    這也實在不是個好話題,觀棋後悔自己多嘴起來,拉著沐元瑜道:「管它是什麼,世子遠在京里,生個蛋出來也礙不著我們。我們從到京里,還沒工夫出去認真逛一逛,不如叫上三堂少爺,一道出去散散心罷,我聽說離這裡不遠處有一條棋盤街,極熱鬧的,天南海北的貨都有,我給世子多帶兩個手爐,包管凍不著。」

    沐元瑜動了心,她本也沒為兩個庶姐的事煩惱,她和新茹說的話不是諷刺,是真做此想,喜歡內鬥就斗去吧,自己挖坑埋自己,後悔的日子在後頭呢。

    至於她為此受到的一點牽連,她根本無所謂,她本就不想刷純白人設,一個異姓王世子那麼完美無缺人人誇讚,想幹嘛呢?

    沐元茂聽說要出去逛,第一個贊成,他這些天也都悶著,當下很快穿得嚴嚴實實跑了過來,會齊了沐元瑜一道出門。

    棋盤街就在大明門外,離著皇城極近,顧名思義,它就像一張棋盤一樣,十方縱橫,外圍有一圈白石欄杆圍著,欄杆里因直通著大明門,是不許做生意的,欄杆外則雲集了天下商賈,什麼奇珍稀罕物事都有,算是京城的核心商業區。

    這很好理解,大明門往裡就是六部等各個朝廷的中央部門,這些衙門的官員們有幾個缺錢的?棋盤街不繁榮熱鬧才奇怪了。

    沐元瑜這輩子可以淡然地說一句反普通人類的話:她不管缺什麼,就是不缺錢。

    滇寧王府以武起家,世代不易,而不論哪朝哪代,戰爭財都是最好發的,當然別誤會,滇寧王府沒喝兵血也沒私吞朝廷的軍糧,因為犯不著,南疆周邊幾個小國,民窮國也不咋的,可物產其實很豐富,跟他們打一回,滇寧王府就肥一圈;至於滇寧王妃,就說一點,她娘家是當地大土司,管著深山裡無數個寨落,以及深山裡朝廷鞭長莫及的某些銀礦……滇寧王妃的嫁妝里就有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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