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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韋啟瑞急道:「哪裡是沒關係,那個話音再明顯不過了,母親你聽不出來嗎----」
「聽出來了又怎麼樣。」
韋二姑娘從內室繞出來,溫溫柔柔地道。
韋啟瑞被問得愣了片刻:「----當然是離開這裡!咱們家又不是差錢,沒路可走,必得寄居在別人家裡,往外去或買或租,哪裡住著不好,非要在這裡看人的臉色不成!」
韋二姑娘在韋太太身側站下,道:「可是哥哥,出了這個門容易,再想進來,就千難萬難了。」
韋啟瑞莫名其妙:「我為什麼還想進來?」
韋二姑娘抿住了唇,臉龐微微泛紅:「哥哥雖不想----」
韋啟瑞這回愣的時間更久,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才反應了過來,然後----他的臉也紅了。
他是個一般正常的少年,完全沒料到溫柔嫻靜的妹妹忽然流露出要跟他談談感情的意思,一下先把自己尷尬得不輕。
「瑤娘你----」他結結巴巴地道,「你,那小子----他、他比你還小兩歲呢,就是個孩子,你你怎麼看上他了?」
韋瑤道:「哥哥,你說沐世子小,可論心性,我看人家比你還穩得住些。」
韋啟瑞立時不服氣了:「你這說的什麼,那世子那樣無禮----哎,不對,不扯這些了,你、你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母親,」他頗有些無措地向韋太太求助,「您聽聽瑤娘的話,這丫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韋太太聲音有些虛弱地開口:「我知道,這些事你不要管。瑤娘和你說,只是要你不要添亂,你妹妹什麼品格,你一向知道,至少再沒有人厭煩她的,這件事若能成就,我從此省了多少心事。」
母親居然知情還支持,而且聽上去似乎還不是昨晚一見之後才有的決定,而是早有此議----韋啟瑞簡直覺得腦子不大夠用,茫然道:「我都不懂你們在想什麼,對了,那許泰嘉呢?他自見過瑤娘一回後就很傾慕,他是隆成侯府的世子,現還做著二殿下的伴讀,將來穩穩要接侯府爵位的,論前程不比沐世子差在哪裡,論性情文雅得多,難道不正是瑤娘的良配嗎?為何要去想著那夷人世子?」
韋瑤先微嗔道:「哥哥,你不要總叫沐世子夷人,一來他並不是,二來你都覺得他脾氣不好,還偏這樣說人,萬一不留神在人面前帶了出來,不是現找虧吃?」
韋太太隨後方道:「許家的大爺是不錯,但是我們家如今這樣,他和瑤娘,就與你和那邊的四丫頭一樣,齊大,非偶啊。」
韋啟瑞不由漲紅了臉:「母親,我都跟你說過八百遍了,我跟四表妹沒有什麼,我們清清白白的,別人不相信也罷了,怎麼母親也不信我!」
韋太太嘆口氣道:「娘不是這個意思,四丫頭自己不檢點,在房裡偷藏你的荷包,丫頭害怕告到了你姨媽那裡,最終避走的卻是我們,這就是勢不及人的結果了。」
「母親,也不要這樣說四表妹,」韋啟瑞更不自在了,吞吞吐吐地道,「她、她也沒幹什麼,也許就是不小心拿的呢,這樣說她,怪刺耳的。」
又想起來道,「不對啊,許泰嘉母親都覺得他家世太高,那沐世子怎麼反而能成?」
他再覺得被沐元瑜掃了顏面,對她的身份是不能不承認的。
韋太太知道這個小兒子只知悶頭讀書,於情事上都沒開竅,別的更不消提,不得不點了他一句:「許家大爺高堂在上,出入多少雙眼睛盯著,有什麼不妥,頃刻就有人報上去,而沐家的這位王世子----」
她遠離雙親,京中比她年長的不過是已出嫁的庶姐和隔了房的堂兄,以她一言不合說捆人就捆人的脾性做派,這些人怎管得起她?
許泰嘉空有尊貴身份,行事卻有掣肘,說了未必算,沐元瑜沒有,至少眼下沒有。
這就是機遇,只看有心人能不能抓住。
韋啟瑞發著呆,他讓家人護佑得好,便喪父投奔進文國公府時,文國公喜歡讀書上進的少年,見他小小年紀已中了秀才,十分喜愛,親去家學裡發了話,文國公夫人又是他的親姨媽,那些貴族子弟們沒人敢欺負他;及至後來被迫避走,那也是四姑娘先心悅了他,他對四姑娘沒什麼感覺,因此也沒覺得受什麼屈辱,反覺得自己無端撩動人心,害得四姑娘遭罰挺不好意思的,故此走就走了,也不覺得怎樣。
他心裡記著父親是狀元,天下文魁,自己也是奔著這條路上去的,只要他努力,早晚出頭,世情的殘酷,他目前為止是一點沒體會到。
韋太太道:「你只不要理這些事就行了,好好讀你的書----」
「娘!」
韋慧攜著一個少婦走了進來,俏臉板板的,那少婦體態豐盈,面貌白潤,眼中則閃爍著興奮的八卦之光,與韋慧的不悅形成鮮明對比。
韋太太微微詫異:「慧娘怎麼了?一大早和誰賭氣?」
韋慧鼓著腮道:「娘,我以為那沐世子是個好人,結果你不知道他多麼、多麼----」她說不出口底下的話,拉一拉少婦,「大嫂,你和娘說!」
少婦是韋家長媳,走到韋太太跟前福了福身,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道:「太太,外頭那樣鬧騰,我們出去打聽了一下,太太猜我們聽見了什麼?」
韋啟瑞回了神,老大不高興地道:「不會是說我們的罷?我就說不要留在這裡看人的臉子。」
少婦笑道:「小叔,不是。是一個三等的小丫頭,說她去春深院送花,結果隔窗聽見世子和貼身丫頭們調笑,兩句話就把兩個夫人位份許出去了。我以往聽著那些偏遠邊疆地方的人不講究,開竅得早,還不大信,結果這位沐世子才多大年紀,身邊的丫頭倒是都上手了----」
她說著掩口笑起來,「他人倒大方,先許了一個,另一個丫頭不依,撒嬌了一句,便把另一個也許出去了,真是年少風流,不辜負他那般品貌。」
滿屋裡只有她一個在高興。
餘下的韋太太,韋啟瑞,韋瑤韋慧,皆僵凝著臉。
過片刻,韋啟瑞一跺腳,想說什麼,當著一屋女眷又不好說,憋著一肚子氣轉身大步走了。
韋太太冷著臉,向長媳道:「這等話你聽聽罷了,怎能叫慧娘也聽見?聽了個起頭就該帶她回來,還耽擱在那裡,你的婦德在哪裡?真是越來越沒數了!」
少婦收了笑意,委屈地屈膝:「是,媳婦錯了。」
韋太太無力地擺了下手:「行了,帶著慧娘到你房裡去做些針黹,你也知道這是別人家,現在主人回來了,以後就不要再出去亂走。」
少婦低了頭,默不吭聲地拉著韋慧往外退去,將出門檻的那一瞬間,她眼角飛起瞄了韋瑤一眼。
她聽一聽閒言就是沒有婦德,二姑子實打實地動人家的腦筋倒是無事,什麼高枝都敢攀----哼,也不怕摔折了腿!
韋太太與韋瑤各有心思,沒注意她這臨去一眼,過一會,韋瑤收拾了心情,恢復了嫻雅模樣,安慰韋太太道:「娘,這不是什麼壞事,大家公子房裡放兩個人也是常有的事,誰和她們計較。便早了些,沐世子懂,總比不懂的好----要像哥哥那樣,那才是費功夫了。」
韋太太被說得勉強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兒,只是太為難了你。家裡現在這樣,唉。」
韋瑤腦中划過沐元瑜那張臉及昨晚的一舉一動,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但總之,她覺得自己應當是----
「娘,你不要多慮,我,我並不覺得怎麼為難……」
據說「懂事太早」的沐元瑜很快也接收到了這個流言的傳報。
她剛吃完早飯,奉書給她端了漱口的茶過來,聞言將茶盅向桌上一擱道:「我認得那小丫頭,我去提她過來。」
沐元瑜叫住她:「慢著。」想了下,忽然笑了,「由她說去罷,這倒未必是壞事。」
起身掃一眼鳴琴觀棋,「只是,要委屈兩位姐姐了。」
屋裡幾個丫頭都是心腹,很快皆反應了過來,鳴琴抿唇笑道:「我有什麼委屈的,只要世子不嫌婢子們顏色粗陋。」
觀棋更是嘻嘻哈哈的:「世子,這下人都知道,你可不能抵賴了,我這『夫人』穩當了。」
正嬉笑著,臨畫走進來:「世子,孟夫人送三姑奶奶的那些東西都撿出來了,照著世子的意思,我們也添了幾樣,外頭車也備好了,現在就出門嗎?」
沐元瑜問她:「三堂哥那裡讓人去問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