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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3:34:58 作者: 溪畔茶
孟夫人叫堵得直翻白眼:「蠢貨!那葛氏都老成菜幫子了,王爺得多好的胃口才能啃得下去?肯定是叫屋裡的丫頭伺候的,這麼明擺著的事也要人告訴你!」
春蝶笑著掀帘子進來:「這丫頭還小,往常也不大在主子跟前伺候,後院裡的門道,她不懂得也是難免,夫人別和她一般見識。」
孟夫人平了平氣,揮手把小翠攆出去,轉問春蝶:「你打聽出來沒有?前兒承寵的是那院裡的誰?」
「是雪兒。」春蝶俯身輕聲道。
孟夫人想了想,名字似乎聽過,但跟人對不上號,她就直接問:「你看像我們院裡的誰?」
春蝶顯然考慮過這個問題,不多加思索就道:「像秋薇,一般的白皮膚,體態豐潤。」
孟夫人點了點頭,看似沒頭沒腦地問她:「你和秋薇常在一處的,依你看,她願意嗎?」
春蝶露出一個曖昧的笑意來:「瞧夫人說的,夫人看得起她,肯抬舉她,是她全家的榮幸,豈能有個『不』字。」
孟夫人便不說話了,喝了口茶,過一時哼笑道:「一幫痴心妄想的,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都成黃花菜了,還做夢呢……」
榮正堂里。
滇寧王妃對著許嬤嬤吐槽:「我這會才看明白了,王爺真是有一顆----戲文上那話怎麼說來著?」
許嬤嬤笑道:「一顆七竅玲瓏心。」
滇寧王妃輕輕拍案:「對,就是這個詞。」
這接連的故事一般人看個表面的虛熱鬧,稍微有心的想趁熱打鐵分一筆,不管怎麼想怎麼做,仍不脫了以為此是柳夫人失寵的延續反應,滇寧王妃身居高位,掌握的信息量更多,卻是由此注視到了浮華之後的真相。
滇寧王那舊疾,應當是好了。
也許是已經好了一段時日,也許是剛好,但總之是好了。
所以,柳夫人的獨寵也就結束了。
她犯沒犯過錯不要緊,就算沒犯,滇寧王也會給她製造出來。
放出第一則流言的幕後真兇於此時不言自明,滇寧王多思多疑,其實他直接冷落了柳夫人也並沒有什麼,就厭倦了而已,他難道還需要向誰交代他為什麼厭倦嗎?
但某些事別人不知,滇寧王自家知自家事----大概「不行」實在是男人一樁絕大的把柄,所以他為此心虛,認為需要給眾人一個理由。
於是柳夫人膽大妄為敢挑釁正室權力的流言應時而生,看在別人眼裡,也許是因為滇寧王妃對滇寧王說了什麼,或私底下做了什麼,才導致柳夫人的失寵也未可知----畢竟,滇寧王絕跡清婉院的前一天晚上,正是歇在榮正堂的不是?
「幸虧我的媛娘和瑜兒都不像他……」滇寧王妃譏諷地笑,「嬤嬤,你瞧他一天動這麼多心眼,怎麼就還沒累死呢?我當初怎麼就脂油蒙了心,瞧上他了呢?」
許嬤嬤低聲笑道:「因為那時候王爺生得好呀,我們百夷的兒郎們威武健壯,沒有像王爺那樣畫一樣的人,他來同您說一句話,您就痴了。」
滇寧王妃連連擺手:「嬤嬤,你可別笑我啦。不過,不管那黑心肝,單瞧王爺那副皮相,確實挑不出什麼來,我瑜兒像他幾分也不虧了。」提到女兒,她的神色柔和下來,眯起眼想了一會,低語道,「嬤嬤,你說瑜兒穿起女裝來的模樣好看嗎?」
「好看。」許嬤嬤斬釘截鐵地道,「哥兒既秀氣又英氣,誰家的孩子都比不了我們哥兒這個模樣。」
滇寧王妃嘴角含著遺憾的笑意:「唉,總是我耽誤了她,不知道哪天才能見她恢復女兒身了。」
許嬤嬤最知她心裡這些年的煎熬,緩聲道:「娘娘,您不必太憂慮了,我瞧哥兒這些年快活得很,她是個最知好歹的孩子,絕不會怨怪您的。」
「我知道瑜兒不怪我,可這般下去,終究不是了局。」滇寧王妃鎖起了眉頭,「我以前和王爺賭氣,他見我生了媛娘後三四年沒有動靜,就等不及納了孟氏,我不想兒子從別的女人肚皮里蹦出來,為此鬧了不知多少場。如今我老了,也看開了,什麼世子不世子的,我都不稀罕了,我就想著我的瑜兒能好好地恢復女兒身,向朝廷請封個縣主,以後坦坦蕩蕩地活著,就夠了。」
「那世子,是孟氏生,還是柳氏,亦或者什麼葛氏,都隨他去了。王爺若真的大好了,能早日生出個兒子來,我倒要鬆一口氣,替瑜兒高興了。」
許嬤嬤忍不住笑了一聲:「娘娘,您急糊塗了,您想一想這三位的年紀,有哪一個還能生育?柳夫人倒是年輕些,不過她若真能,王爺先前好了,肯定她第一個近水樓台,比別人都搶在頭裡。結果這都沒成,可見是不爭氣了。」
滇寧王妃也笑了:「管是誰呢,能讓瑜兒脫身就行了。不過,大約也怪不得柳氏,沒兒子是王爺一生的心病,他能忍得幾時?恐怕沒多少耐性留給柳氏,見沒信,自然就棄了她。」
不但棄了,為了洗白自身的不尋常,反手還捅了柳氏一刀,滇寧王這樣人物的寵愛,嘖,也就值個半文錢罷。
主僕二人說了半日話,都有些累,歇了一會,滇寧王妃想起一事,囑咐道:「嬤嬤,這些事就別告訴瑜兒了,她問也別說,別污了她的耳朵。」
別說沐元瑜是個女兒,就是個真兒子,親爹那方面以前不行現在可能行了,由此所以攪動出的亂象也不適合讓她知道。
許嬤嬤忙道:「是,我知道。」又問,「娘娘,您看下一步該怎麼辦好?」
「看住了那些人,別互相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就成。總歸都是些妾,誰生的還有差別嗎?」滇寧王妃慢悠悠地,諷刺十足地道,「哪怕是從三四等粗使丫頭的肚皮里爬出來,只要是個帶把的,王爺就稀罕著呢。」
不過這一回,大家似乎都失算了。
這場開年大戲簡直就沒個落幕的時候,正月末時,清婉院結香來報,柳夫人身體不適,求請大夫。
一炷香後,大夫出清婉院,進榮正堂求見滇寧王妃,拋出柳夫人有孕這一枚險驚掉人眼球的訊息。
滇寧王妃遣人速報滇寧王。
一個時辰後,在外公務的滇寧王飛馬回府。
再一個時辰後,府內後院丟了許多碎瓷。
以孟夫人和葛姨娘院裡丟出的最多。
第22章
二月初。
雲南府城進入了一年中最美的時節,山茶,玉蘭,杜鵑,海棠,百合等次第開放,鮮花滿城,暖香拂面。
滇寧王的心情也如春風一般宜人,如鮮花一般美好,如頭頂上蔚藍的晴空一樣敞亮。
柳夫人理所當然重新復寵。
除此之外,滇寧王府的格局看似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恢復成了先前那般狀態而已。
柳夫人的身孕對她本人意義重大,但沒人以為能影響到滇寧王妃什麼。
沐元瑜已經十三歲,體魄健康,溫和好學,是個十分稱職的王府繼承人,柳夫人肚子裡的就算是個男丁,就算活蹦亂跳地生養了下來,也早被沐元瑜遠遠甩在了後頭,對她構不成任何威脅。
何況----柳夫人的身孕似乎還不那麼穩。
可能是她初懷的年紀畢竟有點大了,也可能是懷孕初期受了氣,總之,查出孕事沒幾日,她就開始孕吐起來,吐得還十分猛烈,幾乎吃什麼吐什麼,眼瞧著人就憔悴下去。
滇寧王妃見此,免了她的請安,且下了令,凡清婉院要什麼都敞開供給,但即使這樣不用為任何瑣事煩心地靜養,對柳夫人的懷相也沒有什麼幫助,她仍然一日比一日虛弱下去。
這種情況貫穿了整個二月,滿府城在婦科上有點名聲的大夫皆叫滇寧王拎來試了個遍,都沒能阻止住柳夫人的消瘦,滇寧王的臉色也從起初的欣喜若狂變成急躁焦慮,最終實在沒法子了,他死馬當活馬醫,信了其中一個大夫戰戰兢兢提出來的建議,親自帶了人馬,把柳夫人送到了城外西山半山腰上的圓覺寺里,指望著用無邊的佛法安撫護佑住這位據說命格貴重、所以十分能鬧騰的未出世的幼子(女)。
「貴重?再貴重還能貴重過我們世子?」早上請安時,孟夫人酸溜溜地說著。
想起來她就一肚子氣,姓柳的賤人運氣也太好了,她這裡都找秋薇私下說過話了,許諾她只要承寵就能抬姨娘,不想柳氏那個藏jian的,不聲不響竟有了!
這下好了,又把王爺的心系得死死的,這柳氏還尤其會做妖,好像誰沒養過孩子似的,她給王爺生過兩個女兒都沒有哪回像柳氏一般要死要活,吐?吐了再吃就是了!做女人的天生就是這個命,誰懷胎十月不要受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