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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平安暗暗地嘆了口氣。顧充媛低調了一世,卻在這關鍵時候失了分寸,無非是得失之心太重罷了。可有捧雪自盡前的那番話,單憑她這番失措舉止,就永遠絕了自己入主中宮之路。
「蘇氏之父辭官了嗎?」皇帝喝著粥,又問了一句。
「聽說是已經在寫辭官的摺子了……」平安連忙回答。他叫人把話捎給了蘇員外郎,此人雖說是個庸才,在這上頭倒還靈醒,聽出是皇帝的意思,便是再不舍也連忙答應下來。倒是他那繼室,一聽這話仿佛天塌了一般,這些日子在家裡瘋鬧呢。
平安低聲道:「因是聽說蘇員外郎能去江浙,所以……」堅決不讓他辭官。
皇帝嗤笑了一聲:「這等婦人,還痴心妄想什麼。」江浙那邊事剛平定,再派去的人誰敢胡亂伸手?別說索賄了,只怕按例的孝敬銀子也沒人敢拿。這婦人連這都看不清,若是讓蘇家居於高位,還不知這等無知婦人能做出什麼事來。
「說是怕辭了官,女兒在婆家被看輕……」婦人眼中也只有這些兒女事,還能看見什麼長遠不成?
皇帝再次嗤笑:「怕是以為朕叫他們離京,是為了壓制蘇氏罷?」
平安默然。前頭那些都是藉口,蘇夫人確實是以為蘇美人徹底失寵,所以才死死巴著丈夫這個小小的官兒不放,生怕這一辭官,一家子就成了平民百姓,連帶著兒女也永世不得翻身了。
也難怪。似蘇家這等人,當初將原配之女扔在家鄉不管不問,後來趕上選秀又想送女入宮,不就是為了博些富貴?如今富貴不成,原有的官兒反也要丟了,又如何甘心呢?蘇員外郎好歹還明白些兒,知道皇帝的意思不容違拗,這蘇夫人就看得沒這麼清楚,大約只當是丈夫的意思,自是要鬧了。
皇帝並不理睬蘇夫人,只管說蘇員外郎:「催一催。教書育人乃大善之事,朕私庫里出白銀千兩,黃金百兩與他,往閩地去好生建個書院,若能培育些人材,便是他的大功了。」
「是。」平安連忙答應,心裡也暗暗吃驚。皇帝私庫里出銀子建書院倒也罷了,可這般出錢,便是送名聲給蘇家。如此看來,蘇美人只消舉止得當,這條路自有皇帝給她鋪下,竟不消自己出力去爭了。
皇帝抬眼看了平安一下:「銀子,朕是出了,可這都是用來建書院的。若是有人敢挪用一兩半錢,朕絕不留情。」他選中了蘇氏的人品,可絕不容許蘇家來拖後腿,若是蘇氏之父竟是個糊塗不堪的,那就只能棄了他了。或病或死,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王平那裡,叫他仔細著伺候,能診出男女的時候,告訴朕一聲。」當然,蘇氏也得生下皇子才好。不過,即使她生不出皇子也無妨,梅皇后無子,照樣能穩居中宮,這個位置,看的不是能否生育,而是人品。
平安再次躬身答應,心中暗想,只要蘇美人生下皇子,這事兒怕就大局已定了。想到如今還在長春宮盼著東山再起的梅賢妃,在景陽宮瘋瘋癲癲的袁昭儀,還有在永和宮百般盤算的許婕妤,以及在玉泉宮苦心打理宮務的顧充媛,平安不由得暗暗嘆息----唯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這話雖不大合適用在這裡,卻也是極準的了。
「這事定下來,朕也免去些心事。」皇帝將喝空的粥碗放下,「皇后是朕的結髮之妻,民間有妻孝一年之說,朕不說服孝,單為了皇后一片公心,一年之內也不可提立後之事。你與我瞧著,誰若是在這時候不安分,就叫她去廟裡給皇后誦經祈福罷。」
這說的廟裡,可不是指宮裡專門誦經祈福用的寶華殿,而是遠在宮外的皇家寺廟了。只有皇帝去後,未曾生育的嬪妃才會去那裡,青燈古佛度過後半生。若是有人去那裡誦經,其實就跟進了冷宮沒什麼兩樣了,只不過名聲上好聽些罷了。
平安不敢出聲。自皇后去後,皇帝本來心情極差,又趕上西北這場戰事。他不禁也從窗戶里向西北的方向望了望----但願沈少將軍快些將北狄人趕出邊關,得勝歸來罷……
第182章 已定
雖然北狄人是九月底退出邊關的, 但沈雲殊卻並沒有立即歸來。
十月底,西北軍入京獻捷, 領頭的卻不是沈雲殊,而是西北軍的一名將領,此人在此次大戰之中手刃北狄兩名大將,其功列於第一。
獻捷隊伍入京的那天, 沈家包了沿途最好的一家酒樓里視野最寬闊的房間,卻沒有看見沈雲殊, 不免都有點兒失望。不過沈雲殊雖未回來, 九煉卻先回來了,人黑了一層瘦了一圈兒, 乍看像塊炭頭,精神卻是極好。
他從門外進來, 乾脆利落地單膝點地行了個禮:「大奶奶安好?」
許碧險些沒認出人來:「怎麼----」
一邊的知雨更是嚇了一跳:「你怎麼成這樣子了?」
九煉抬頭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西北那邊日頭毒風沙大, 曬黑了點兒。」
「何止是黑了。」知雨眼圈一紅,「還瘦了好些呢, 這都不成人樣了……」
許碧不由得撫額。九煉確實瘦了, 因為又曬黑, 就顯得更瘦, 再加上穿了一身不起眼的短褐, 風塵僕僕,看起來確實跟當初在京城時的模樣判若兩人,但看他精神奕奕的樣兒, 怎麼也不至於「不成人樣」啊。知雨這就把眼圈紅了,全不是從前一言不合就懟人的模樣了,這裡頭,怕不是有點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