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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朱內監嘿嘿笑了兩聲道:「姑娘說的是。說起來,誰要是被宮裡頭貴人看上,那真是福氣。」
知雨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暗想自家大奶奶都是嫁了人的,怎麼也不可能被什麼「貴人」看中,這姓朱的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許碧卻聽出點不對勁來,果然朱內監接著就道:「說起來,宮裡頭兩位皇子也都大了,先帝在他們這個年紀,已經在挑伴讀了。」
所謂伴讀,其實就是陪玩耍陪讀書的小夥伴。先帝是嫡出皇子,生下來就被立為太子,他的母后為替他拉攏勢力,兩歲的時候就開始給他挑選各臣子家年紀相仿的孩子入宮陪他玩耍,稱為伴讀。
其實兩歲的孩子,有什麼可讀的,不過是個拉攏的藉口罷了。只是如今朱內監提起這話來,明顯的意有所指。許碧心下警惕,臉上勉強笑了笑,抬手按著太陽穴道:「到底是皇子們,外頭人家這般大小的孩子懂得什麼,別說讀書,有些連說話都還說不周全呢。」
朱內監卻像是沒看見她這副病容似的,仍舊笑笑地道:「別人家的孩子也就罷了,貴府的哥兒,太后都聽說了,極是活潑聰明的。咱家這回出來,太后還說呢,這回沈淑人若病著不能進宮也就罷了,哥兒千萬要帶進宮去,也讓太后瞧瞧,說不定就跟皇子們投了緣呢……」
朱內監走了好一會兒,知雨才狠狠地呸了一聲:「這個,這個該死的閹人!」拿了那麼大一個荷包,卻是一點都不肯相讓,怎麼不讓銀子噎死呢!
許碧臉色陰沉:「果然是要一網打盡了……」袁太后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逼著她進宮呢。元哥兒才多大,倘若沒有親娘在身邊,她如何能放心讓沈夫人帶著進宮?
「那,那怎麼辦?」知雨也沒了主意,「若不然,到那天咱們就是硬不讓哥兒去,難道宮裡還能下來搶人不成?」
搶人倒未必,但倘若這樣拒絕,只怕就要引起太后的疑心了。許碧沉吟了一下,斷然道:「元哥兒不能進宮,還是我去!」
朱內監這幾天之內往沈家去了兩趟,皇帝自然立刻就得了消息:「母后這是----到底是姓袁啊。」別看袁氏父子倒了之後她似乎並不在意,甚至對袁勝蘭都冷淡了,可到了這時候,還是不忘要把沈家的人也圈進來啊。
送上消息的自然是平安,此時躬身垂手,並不多說話。皇帝略略出了一會兒神,問道:「西北那邊如何了?」
平安的腰又躬下去一點,輕咳了一聲,用一種十分奇妙的語氣道:「戰況不佳啊。奴婢聽說,沈大人大約是數年未在西北統兵,此次手下所率兵將也不甚服管,以至於涵翠關不但未曾奪回,聽說還有關卡失守。如今,如今有那軍令狀在,沈大人壓力極大,已經準備率軍出關,要冒險從後背襲擊北狄,這----實在是……奴婢不大懂這些領兵打仗的事兒,可也聽說那關外是北狄人的天下,這齣了關,只怕對我軍不利呢……」
皇帝面無表情地聽了,忽然拿起手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怒聲道:「才不過離開西北幾年而已,怎麼兵將就不服管了?必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去,命人速傳朕的旨意,軍令狀之事從緩,沈雲殊多年鎮守西北,功勳卓著、經驗豐富,如今臨危受命,自當多給他些時間。再有,從京衛之中,撥三千人增援邊關!」
砸掉茶杯的聲音在安靜的延和殿裡聽起來格外清楚,震得殿外伺候的宮人內侍們都不由得心頭一跳,至於皇帝後頭那些話,雖然越說越壓低了聲音,但正因為延和殿這些日子都靜得落針可聞,所以仍舊是有人聽見了。
大約傍晚的時候,消息就送到了寧壽宮。
「京衛三千人已經離京了?」太后剛剛看完敬親王的功課,臉上猶帶著點笑意,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是。」殿內一角站著的人垂著頭,有些看不清面目,「是秘密離京的,只說是去西山受訓,不過仔細查了查名單,大都是沈雲殊到京衛之後用的人。」若不是因為有這名單,還真不能確定這些人突然離開,究竟是真的訓練,還是悄悄去了邊關。
「三千人……」太后嘴角微微撇了一下,「也不算多。若真心要幫姓沈的,何不就把京衛都遣了去。」
殿角的人恭聲道:「京衛若都離京,京中必然慌亂。這三千人說是調防受訓,不大起眼,可都是京衛之中的精銳。何況有皇上密旨,他們必定聽從沈雲殊,邊關若得這三千人,沈雲殊便是如虎添翼,必能守住邊關的。」
「都這些日子了……」袁太后不滿地皺了皺眉,「這般做好了的陷阱,都未能結果了姓沈的?」
殿角那人到現在才稍稍抬起頭來,若是此刻換了是梅若明甚至許瑾在此,說不定都會認出來,此人正是那日燈節上,跟在盧節身邊的人。雖然他此刻身上穿著內侍的衣裳,臉上原本的鬍鬚也剃了乾淨,但在外奔走被風吹日曬變成了微黑色的皮膚,卻不是宮裡那些面白的內監可比。
「沈雲殊畢竟是一員良將。」此人答話恭恭敬敬的,卻也並不膽怯,「何況西北是他沈家父子經營十數年之地,並不是三兩年就能奪過來的。如今西北軍中服膺沈氏父子者仍是極多,能逼他立下軍令狀,已然是盡力了。不過娘娘放心,有這一紙軍令狀在手,沈雲殊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