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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香姨娘也紅了眼圈:「姑娘,那個都是我糊塗了,可如今咱們家比從前更好,姑娘如何就不能挑個更好的?」
沈雲婷更傷心了:「家裡縱好,我的名聲卻是不好了。何況姨娘可知道怎樣才是好?姨娘只覺得高門大戶就是好,高官顯貴就是好,可惜我卻不覺得那是好呢。到底是姨娘嫁人,還是我嫁人?姨娘從前也不是這樣,怎的現在……」
香姨娘抹起了眼淚:「從前我怎樣都不要緊,可姑娘這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這會兒若錯了一步,以後還不定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呢。」
沈雲婷咬牙道:「只要是我自己情願的,過什麼樣的日子也無妨!」心裡已經暗暗打定主意,只要那位顧三公子不是什麼缺胳膊少腿的人,她就嫁他算了,也省得哥哥嫂子給她操心,卻還要被人挑剔。以後,無論是什麼樣的日子,她都不後悔!
香姨娘在沈雲婷屋裡抹了兩把眼淚,到底沒敢很哭。如今京城這裡可是許碧當家作主,這回她跟著沈雲婷一起來,連沈雲殊都只是在她剛來的時候來見了她一回,話里話外都是叫她只管照顧沈雲婷的身子,安分守己莫生事的意思。若是她再鬧出什麼動靜來,許碧發話要送她回杭州,沈雲殊是必定不會阻攔的。
既知道利害,香姨娘也只得把一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幫沈雲婷挑起明日去白雲觀穿的衣裳來。
白雲觀雖有一棵數百年的紫藤,但香火上卻比不得感業寺或西山寺這樣的寺廟,亦比不得道錄司所在的神樂觀這樣的地方,在京城附近的廟觀里大概就是個二流之首的位置。蓋因大家來這裡多是為了賞花,上香反倒在其後了。
許碧帶著沈雲婷到白雲觀前的時候,陸夫人已經到了,正在與顧太太說話。
陸夫人沒帶女兒,倒是次子陪著,見了許碧便道:「原是要帶著家裡丫頭來,誰知她昨兒晚上貪涼開窗睡覺,今日起來喉嚨就有些啞了,只好叫她在家裡呆著,別出來倒過了人,只叫我家小子送我來了。」
顧太太說話爽快,聞言便笑道:「這可正好。我家這個總說您家公子學問好,正好叫他請教請教。」
許碧瞥了一眼,顧太太身邊的年輕人也是十七八歲,穿一身雨過天青色的衫子,倒是十分秀氣乾淨的模樣,只是一雙眼睛太過靈活了一些,看著像是目不斜視,其實一直在偷偷打量沈雲婷。
顧太太是見過沈雲婷的,便拉了她手笑道:「好幾天沒瞧見你了,可是嫌天兒熱沒出門?」
沈雲婷今日穿了件水紅色繡玉蘭花的衣裳,戴了副簡單的珍珠頭面,那珍珠都是太湖珠,光澤不遜海珠,雖不算頂大,卻是顆顆圓潤,大小均勻,也是難得的了。頭面都是南邊的式樣,輕巧精緻,越發襯得沈雲婷青春動人。
顧太太看了,臉上的笑容就更濃起來,笑著又問些杭州那邊的風土人情,沈雲婷也一一答了。
陸夫人便拉了許碧,低聲笑道:「顧太太甚是喜歡沈大姑娘呢。」
陸家如今與沈家的關係甚是親近。且不論有許家這門姻親在中間,單說許碧跟陸商人合作弄出來的這個招商引資計劃,就讓陸商人的名字上達了天聽,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別說到時候海港興建他還能近水樓台先得好處,就算沒那些好處,只讓皇帝知道他的名字,這也划算得不行啊!
陸少卿與族人都不親近,只跟這個族弟關係好,就是陸家現在住的宅子,當初都是陸商人出錢買的呢。這會兒許碧抬舉了陸商人,陸少卿一家子自然高興,故而陸夫人在沈雲婷的親事上也甚是上心。
許碧打量了一下在旁邊跟陸公子說話的顧襄,笑了一笑:「這也都看緣分。」依她看,顧襄好像不怎麼很上心似的,只有顧太太自己在熱絡。
眾人邊說話邊進了白雲觀。白雲觀地方其實也不算很大,那株紫藤在正殿右邊,果然是如同臥龍一般,分出三條主幹,每條都有將近大腿粗細了,另還有幾條支幹,也有男子手臂粗細。白雲觀在那裡搭了一條極長的迴廊,這紫藤便將這條迴廊上全部覆蓋了枝葉,此刻紫色的花朵次第開放,整條迴廊都是星星點點的紫色,香氣四溢。
不過這會兒紫藤花下的人竟是並不很多,倒是正殿之內十分熱鬧。陸夫人不由得笑道:「今日莫非是做什麼法事不成?」可今兒也不是初一十五的正日子,也不是什麼神仙誕辰啊。
可巧旁邊有個婦人聽見陸夫人的話,便道:「夫人不知,是有人來還願呢。」
顧太太也聽見了,道:「是什麼人來還願,鬧得這般大?」
那婦人道:「是左近一處村子裡,不知怎的那井水忽然都變得墨汁一般黑了,牲畜喝了都要病。淘了好幾回井也只得清澈一時,過一夜就又混了。後來村里就有人生起病來,又哭又笑,說是見了什麼鬼怪,請了郎中來,又是用藥又是下針,也治不好,眼瞧著就要死了。」
婦人說得繪聲繪色,仿佛親見一般:「後來那家人就跑來白雲觀上香,白雲觀的道長去了他們村里一看,說這是前兩年有人受冤跳井而死,當時人雖撈起來了,可冤氣不散,才鬧起來的。那生病哭鬧的人,是冤魂就附在他身上,要借他的口訴冤哩。後來道長設壇作法,把那病了的人喚來,果然在法壇前頭說了冤情,竟是家裡媳婦被婆婆虐待,硬說她偷了自己的金戒子,那媳婦沒得可辯,才跳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