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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步行就步行。」許碧是興致勃勃,「我特地換了輕快的靴子,不怕走路!」可憐來了京城不是看莊子鋪子的帳,就是要跟沈雲殊那些同僚們的女眷應酬,她實在是憋壞了啊。

    感業寺外頭,即便是以許碧從前那個時代的眼光來看,也稱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了。還離著老遠馬車就根本走不動,至於要到許願樹前頭,那更是非步行不可。

    上千年的老銀杏樹,即使冬日裡落光了樹葉,單是那些光禿禿的枝幹鋪開來,也硬是給人一種「枝繁葉茂」的感覺。那些個樹枝上頭,掛滿了一個個香包、吉祥符或絡子,遠看竟如冬日裡開了滿樹鮮花似的,果然不愧許願樹之名。

    感業寺的僧人也是會做買賣的,在許願樹不遠的山門外就有感業寺專供許願香囊,據說把心愿寫在紙條上放入香囊之內,再掛到樹上去,便會心想事成。這香囊說是免費的,當然,你總得捐點香油錢才好意思拿走不是?再者說,你若是對菩薩心不虔,就算那香囊掛上去了也是一場空。

    今日上元,前去捐銀子領香囊的倒是年輕男女居多。許碧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小聲道:「感業寺很有錢吧?」

    沈雲殊險些笑出聲來,用力咳了一聲才道:「感業寺也是規矩禪院,每年寒時會施粥飯。寺中亦有藥僧,每季還會義診施藥。去年直隸一帶有蝗災,感業寺將寺中田地所產米糧捐了五萬斤出來。」雖然生財有道,但感業寺畢竟不是為富不仁。

    許碧嘆了口氣:「要是國庫也能這麼生財有道就好了。」

    沈雲殊嗤了一聲:「戶部永遠都是喊沒錢的。」

    夫妻兩個倒不是時時以國家大事為重,主要是年前沈雲殊提出的武舉之事,戶部就喊沒錢。

    要說戶部確實是一直都在喊沒錢的,但有些事他們喊了沒錢也能擠出點錢來,有些事就不是了。

    比如說江浙建海軍的軍費,他們喊沒錢。江浙欲立市舶司籌建港口,他們也喊沒錢。現在連沈雲殊提個武舉,他們仍舊是沒錢。話說回來,一個武舉總共才能花多少銀子呢?國家每三年一春闈,文舉從來都當大事對待,怎麼輪到偶然武舉一回,就喊沒錢了呢?說到底,還是提出此事的人不對吧?

    「那這武舉究竟能不能辦了?」各衛所的軍功都這麼不實在,再不真刀真槍選點人才出來,誰知道軍中會變成啥樣?皇帝又不可能挨個衛所去親自檢查,只能把人召到眼皮子底下較量一二了。

    「皇上說,這筆銀子從內庫出。」皇帝反正是非要把這事辦成不可的,戶部若喊沒錢,皇帝就自己出錢,到時候武舉提□□的這些人,可就真是純粹的天子門生了。

    「戶部真會同意嗎?」

    「當然不會。」沈雲殊又嗤了一聲,「真讓內庫出銀子,戶部還有臉面嗎?再者說,籌備武舉,和籌建海軍及港口,哪個費的銀子多?」

    「袁家一門都死在倭寇手裡了,朝廷居然還不肯建海軍?」許碧這會兒算是明白,為什麼皇帝捏著鼻子也得給袁家寫「忠武」二字了,就是要用他們父子的死作一作文章。若真是捅出內外勾結來,少不得有人以此為由,說倭寇並非大患,反對在建海軍上多費錢糧。可若是沒有一支海軍,這港口如何建得安穩,海上貿易又如何能進行呢?

    當皇帝真是不容易啊……許碧再次感嘆。

    「要不要許願?」還是沈雲殊先反應過來,他今天是帶媳婦兒出來玩的,怎麼又感嘆起這些不順心的事來了?

    「許什麼願啊?」許碧不想去白花銀子,「咱們想做的事兒都得自己努力,許願也沒用。要說別的----嗯,不用許願,不是也挺好?」要是許願能許出一座海港來那她一定馬上去許。

    沈雲殊嘿嘿一笑,湊到許碧耳邊:「向送子娘娘許個願啊……」現在的日子當然是挺好,但是,但是眼看著到處都是接二連三地傳喜訊,他也有點眼饞啊……

    許碧臉上一紅,沒說話。其實她上回還悄悄請王太醫把過脈呢,王太醫說她身體不錯,沈雲殊也挺好,沒有孩子完全是緣分沒到,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說起來她今年已經十七了,要生孩子也可以生了。再者說,沈雲殊已經二十三,這年頭的男人在他這個年紀,好多都是兒女雙全的了,只他還膝下空虛,的確也是有點說不過去。

    想到這個,許碧決定還是屈從於封建迷信一回吧:「那就許一個。」

    感業寺的僧人不知見過多少香客,那眼力,比酒樓里的跑堂都厲害。沈雲殊和許碧雖然穿著並不華麗,並沒有金銀珠寶披掛一身,但那衣裳的料子,感業寺的僧人只在那些豪門大戶的香客們身上才能見著。故而,雖然許碧只添了三兩銀子的香油錢,這僧人仍是取了個最好的香囊奉上,並雙手合什宣了一聲佛號:「施主必定心想事成。」等願望實現了,難道不回來還願嗎?到時候還怕沒有香油錢?

    許願樹旁邊就有長竹竿,沈雲殊親自寫了求子的紙條擱進香囊,又親自用竹竿挑著掛到了樹枝上,才把竹竿放下,旁邊就有人來取竹竿,也要往樹上掛東西了。許碧一側頭,卻見那人竟是個眼熟的:「梅公子?」不是梅若明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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