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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是真的又怎樣?」董夫人毫不客氣地問,「若是姑爺成親前喜歡一個女子,家裡卻給他定了與咱家的親事,他從此將那女子放下,一心與你過日子。某天你知曉此事,是不是要與姑爺和離?」
董藏月爭辯道:「可那是大嫂,不是外頭的女子……」
「倘他放下了,就是身邊的人又如何?倘他放不下,哪怕遠在天邊,就沒有再見的一日了?」董夫人訓斥女兒道,「為母則強,你既有孕在身,不管那賤婢說什麼,你都要先想到你腹中還有個孩子!如何聽了她一番胡言亂語,就自己先穩不住了?」
董藏月低頭看著珍哥兒,眼淚一滴滴落下來。董夫人嘆道:「這事,你本該一聽就先把那賤婢拿下,悄悄回了你婆母,立時處置了。如今可好,鬧成這樣。若是姑爺當初那點糊塗心思傳出去,他名聲還要不要?你把他的名聲毀了,婆家可能容得下你?就是這事兒僥倖沒傳出去,如今外頭都在說你因個姨娘動了胎氣,你的名聲好不好聽?」
董藏月哭道:「明明是他的錯,如今卻是都說我嫉妒不容人……」
董夫人板著臉道:「自你進了門,姑爺就再不曾往別人房裡去,就是你有孕,他也不曾去那賤婢處。既如此,他便確是一心要與你過日子,你何不給那賤婢尋門親事打發了她?叫她在這院裡,又不得見姑爺的面,有那老實的也就罷了,不老實的,難道不覺得你是嫉妒不容人,是要生事的?」
董藏月不說話了。她留著剪秋,的確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再者有一個剪秋占住了姨娘的位子,日後就是沈夫人也不好再隨意往她這裡塞人。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董夫人看她這樣子便知曉她的心思,嘆道:「我曉得,你是看著家裡蘇氏張狂,生怕自己也遇上這樣的事。可你要知道,只要你穩得住,哪個賤婢也越不過你去。可你若自己心思先不正,下頭人有樣學樣,又如何能不生事呢?」
董藏月低頭流淚。董夫人撫著她的後背道:「莫哭了。哭壞了身子,誰來照顧珍哥兒?如今事已發了,多說無益。倒是你,不許再這樣對姑爺,好生與他說一說----」她壓低聲音道,「告訴他,若是他心裡還惦著別人,不如就和離了。」
小紅在旁邊嚇了一跳:「夫人----」這,這哥兒都生了,剪秋那賤婢也打發了,就是沈夫人那裡都因沈雲安所為有些抬不起頭來,日後想來也不好意思隨便插手這院子裡的事兒。這般時候,如何能和離呢?
董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小紅一眼:「瞧,連你這丫頭都曉得,這正是好時候。趁著這時候,把話說開了,然後就一心一意地過日子,誰也不許再提從前的事!」
董藏月想了一想:「母親是說,以退為進?」
董夫人正色道:「以退為進只是小手段,要緊的是你先把自己的心放端正了。正道直行,本就無須那許多手段。」沈雲安不過是慕那許氏一點顏色,可他成親之前都不曾真做出什麼糊塗事來,還收了剪秋在房裡,可見那點情思也不過如此罷了。
既是這樣,董藏月能叫他棄了剪秋,自然也能叫他放下對許氏的那點子心思。便是退一萬步說,沈雲安心裡總還有那麼一絲不舍,又能如何?那許氏與沈雲殊夫妻恩愛,杭州城裡都曉得的,難道許氏昏了頭,還會與小叔子有些什麼?恐怕從頭到尾,許氏都根本不知沈雲安這點子少艾之心罷。
前頭本是無路,那懸崖上的花瞧著雖美,卻摘不下來。若是身邊的花也開得香,又有幾個人真要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去摘那高處的花呢?若沈雲安真有那麼瘋,也等不到董藏月進門再事發了。剪秋那個賤婢,不過是被擠兌得無處存身,才拿這樣事出來挑撥小夫妻的關係罷了。
董藏月年輕,才看著這樣事比天大。如董夫人這樣的過來人,一定會先保住自己肚裡的孩子,便是有泰山崩於前,也沒孩子重要!
董夫人勸慰了女兒幾句,出去的時候便見沈雲安在廊下徘徊,見了她面有慚色:「岳母----」他也覺得有些冤枉,董藏月敬茶那一日,他就決心要放下許碧,好生與妻子過日子了,至於那個荷包,他雖還留著,卻是擱在書房柜子里,是剪秋偷偷掖到了他枕頭裡,又去向董藏月告發的。若不是因此,他大約還狠不下心來就叫剪秋死,畢竟也是伺候了他好幾年的人……
可是這話說出來,董藏月根本不信,且說把荷包存在柜子里,與藏在枕頭裡,又有多大區別呢?可是沈雲安覺得,這中間區別很大啊,否則剪秋又何必做這件事呢?
只是這些,沈雲安也難以說出口,見了董夫人,也只有慚愧。自他考取秀才之後,董夫人就替他引見了白鹿書院的山長,允他每旬都可去請教功課。
白鹿書院,那是非舉人不收的地方,裡頭從山長到先生,皆是有大學問的人。他只是個秀才,自是進不了書院,但每旬都可去一天向人請教,也是大有進益之事。這若不是有董夫人娘家父親的面子,沈大將軍這個正二品的大將軍頭銜都是不管用的。
岳家對他不錯,他的通房丫鬟卻鬧出這種事來,沈雲安著實覺得有些對不住,見了岳母,不免臉色發紅,頭也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