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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沈卓笑了笑:「義父知道了。你好生跟著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別淘氣挨板子。」
九煉的臉唰地就垮了下來:「義父,我才沒有淘氣!」他都多大了,哪裡還會淘氣!問題是他的板子總是來得莫名其妙,三不五時的就有人吆喝要打他,還好最後也只是喊一喊,板子到底沒有落到屁股上。
這義父子兩個正說著話,尚未跨出二門,就見前頭香姨娘匆匆走了過來,一見沈卓忙上下打量了幾眼:「四哥,這是怎麼了?」
香姨娘從前在連氏夫人身邊做丫鬟的時候,曾跟沈卓敘起身世,兩人原來是同鄉,都是因北狄侵邊才成了孤兒的。同病相憐,一個是丫鬟,一個是侍衛,彼此倒照應起來。沈卓兄弟中間排名第四,香姨娘就管他叫一聲四哥,平日裡多有給他縫連補綴,沈卓從外頭回來,則會給她帶些花線蜜餞之類。
只是後來連氏夫人過世,香姨娘做了沈大將軍的妾室,為了避嫌兩人便甚少見面,偶爾在沈大將軍的書房那裡碰上,也不像從前一般兄妹相稱,故而這一聲四哥倒是久違了。
雖說是久違,沈卓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感想,反是被香姨娘問了個沒頭沒腦,疑惑道:「什麼怎麼了?」
香姨娘走得氣喘吁吁的,道:「我聽說四哥一回來,就去向大少奶奶請罪了?可是四哥有什麼地方惹惱了大少奶奶?」
沈卓一個大男人,平素是不進二門的,這回跟著沈雲殊進來,還直進了他的院子,也不曾避人就向許碧下了一跪,可不是片刻之間就傳得滿府皆知了。
沈卓倒並不在意,點頭道:「的確是冒犯了大少奶奶,方才去請了罪。」
香姨娘大吃一驚道:「四哥在外頭做事,有什麼地方會冒犯大少奶奶?再說----四哥是跟著老爺多年的人,連大少爺都要叫一聲沈叔,便是有什麼不是的地方……也不該這樣下四哥的面子呢。」
雖然沒有主語,但誰也能聽出「也不該」的人是誰。沈卓擺了擺手道:「你不曉得,的確是我做錯了,請罪也是應該的。」
香姨娘眼圈就有點紅了:「這是怎麼的……四哥是辦老了事的,怎麼就做錯了?何況外頭的事,便錯了也有老爺和大少爺呢,怎麼還要給大少奶奶請罪?便是要請罪,又何苦在人前----如今府里都傳得沸沸揚揚的,這,這也太委屈四哥了,難道大少爺也肯就看著,叫四哥受這樣的折辱……」
沈卓倒是沒在意香姨娘說的人前丟臉之事。那軍營之中,管你是什麼人,若真違了軍令,拉出來就在轅門打軍棍,還就是要示眾呢。似他這樣,也不過就是當著幾個丫鬟的面下了一跪,其實算不得什麼。他素來奉行知過則改,若是明明自己有過錯還要遮遮掩掩,這豈是認錯的態度?
不過香姨娘自然也是為他好才這樣抱屈,沈卓便放緩了聲音道:「其實並沒什麼。此事你不必管,就叫人傳幾日也就無事了。」
香姨娘抹著眼淚道:「我就是替四哥覺得委屈……多大的事呢,大少爺素來也是敬重四哥的,莫不是聽了什麼人的話,才委屈了四哥……」
沈卓正色道:「此事你不知曉,莫要胡亂猜疑。大少爺並不曾委屈我,實是我對大少奶奶不夠敬重,賠罪也是應該的。若是有人因此傳大少奶奶的不是,你聽見了就該罰他,豈有下人胡亂議論少奶奶的道理?」
香姨娘咬了咬嘴唇,收了眼淚道:「我只是不信四哥是這樣失禮的人。莫不是有什麼誤會?四哥與我說說,若真有誤會,我也去少奶奶面前給四哥分解分解,免得一家子鬧得不快。」
沈卓笑道:「這是外頭的事,說了怕要嚇著你。你只管放心,我既已請過罪,自然就沒事了。」他一個成年男子不好在二門裡再停留,又安慰了香姨娘幾句便抬腳走了。
香姨娘捏著帕子望著沈卓的背影。她聽說了沈卓來向許碧賠罪的事兒,就琢磨著只怕跟那天晚上紫電鬧出來的那一場有關,是以想從沈卓口中打聽一二。誰知沈卓嘴這樣緊,什麼也沒露出來。
但,沈卓越是這般口風緊,便證明許碧那幾日的確不在房中,而是去辦「外頭的事」了。一個後宅女子,卻能去辦外頭的事,這可是稀罕事了。如香姨娘這般,能管管沈大將軍前頭書房的來往帳目,已然算是很不錯的,可至今,別說是她,就是沈夫人,也不過出去就是到別人家的後宅,仍舊是些女眷來往罷了。
若是女眷來往,許碧又何必裝病出去,且一去就是好幾日?更用不著沈卓來向她請罪----沈卓那是管著外頭大事的,跟後宅女眷從來不打交道。
香姨娘越想越是暗暗心驚。難怪許氏能做主沈雲婷的親事,不知不覺的,她竟是將手都伸到外頭去了。
一想到沈雲婷的親事,香姨娘就覺得喘不過氣來。她這麼些年做小伏低,還處處壓著沈雲婷,不就是為的叫她議親的時候多得些照顧,能定一門好親事嗎?
女子嫁人如同二次投胎,這頭一回單看天意,只有第二回是可人為的。她就這麼一個女兒,處心積慮了十餘年,最後卻叫她只得了那麼個夫婿,豈不是把她當娘的這顆心扔在地上用腳踏、用車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