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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我想,他們未找到我的屍身,只怕不會相信我死了。」其實司敬文並不知道司儼到底查到了什麼於袁家特別不利的事兒,他知道的無非是江浙一帶確有倭患而已。就算這消息對沈家有利,但對袁家其實也不算什麼,畢竟當初彈劾沈家誇大倭患的也不是袁家人。縱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袁家畢竟沒有人親自跳出來,那即使司儼的報告對袁家不利,袁家也大可以裝不知道的。
但就是這樣,袁家還要殺他。司敬文自然是沒有料到,袁勝玄殺他不過是為了那樁婚事,他想的是袁家如此精細,不見屍首必定不肯輕易罷休的。故而他窩在當地做乞丐,硬生生地做了兩個月,才慢慢往回走。
而且他不回杭州城,卻往寧波來了。雖則寧波是駐軍之地,但認識他的人少之又少。何況正因袁家在此駐軍,所以才不會料到他敢來呢。
正是因為他這一精細,倒是躲過了袁家的又一重算計。
「我大哥?」司敬文極是驚訝,「他----袁家這是……」他真不知道大哥也曾被袁家算計了一把,那會兒他還在當乞丐呢。
沈雲殊嘆了口氣。看司敬文這樣子,要真是知道這事兒,免不了真要上當。虧得他那時還叫人在杭州城四門盯著,生怕司敬文中計,不想人家倒算是因禍得福,壓根就不知道這事呢。
「不過是誘你出來罷了,你既未出現,令兄當然是平安回去了。」司敬文既然真死了,袁家自然就沒必要再對司獻文下手,不然父子三個都死在江浙,那才叫此地無銀呢。
司敬文這才鬆了口氣,但隨即就切齒道:「袁家歹毒之極!」以前他還在京城的茶樓上被沈雲殊算計過一把,給司家招了不少閒話。那會兒心裡自然是有些不喜沈家的,但如今見了袁家這樣,只恨自己瞎了眼,哪裡還記得與沈家那點舊怨,否則也不能跑到沈家來求援。
「我父親身亡,不知沈兄有沒有查出什麼異樣之處?」司敬文自己是查不出來了,但他覺得,倘若有人能查出來,那一定非沈家莫屬。
「確是有些疑慮,只是尚無實據。」沈雲殊從屍首上已經能確定那是倭寇假扮海匪殺人了,但並沒有其受袁家指使的證據。
司敬文緊緊握住了拳頭。其實他也一樣,明知道是袁家要殺自己,但也沒有證據,就算告到皇帝面前去,無憑無據也是沒用的。
「司兄就在這裡暫住吧。」沈雲殊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所想,溫聲道,「天理昭彰,自有報應,司兄且不必著急。不過你既是『落水』,此時倒不宜露面了。」
司敬文自是明白:「只是不知我家中……」
「令兄扶柩返京,朝廷自有撫恤。」司家的消息倒是公開的,「司夫人免不了傷心,但聽說尚無大礙。」不得不說司夫人還是挺堅強的,雖然死了丈夫和一個兒子,但還有長子呢,她病了一場,到底還是漸漸好了起來。
家人無恙,司敬文便放心了。他今天過來,不但是求救,還有一件事要說:「今日一早我在城門附近,看見袁家有人喬裝出了城,往東邊方向去了…」
「嗯?」沈雲殊眉毛頓時一揚。大正月里袁家有人喬裝從杭州跑到寧波再出了城往東邊去?東邊那是海啊!而且,他沒接著消息?監視袁家的人,沒發現?
「是個女子。」司敬文到寧波其實已經兩天了,因為怕沈家附近有人監視,他沒敢徑直過來,而是先在寧波城裡又做了兩天乞丐觀察情況。城牆根兒那一帶擋風,常有乞丐窩著曬太陽,也方便乞討。守城門的兵丁若是心情好,也懶得攆他們。
今日上午司敬文就在那兒窩著呢,就見一輛馬車要出城。
自欽差出事後,江浙各城鎮都嚴加盤查,尤其寧波因有駐軍,更比別處嚴些。馬車經過,必要掀起帘子看一看裡頭的。
司敬文就見車簾掀起,裡頭坐了個少婦,一身素衣,鬢邊還插了白花,說是父親身亡,要回娘家奔喪的。
這還沒出正月呢,就遇上一個要去奔喪的,守門兵丁都覺得有些晦氣,縱然那女子生得十分美貌,也沒人多看,草草看了一下車內,便揮手讓人過去了。
「那女子,我在袁府見過,似是袁家的丫鬟。」司敬文眼神卻是不錯的,且離得又不遠,第一眼看去覺得有些眼熟,待馬車走後細細回想了片刻,終於想了起來,「有一次我去袁勝玄的書房,出來的時候看見她的。」
其實他每次去袁勝玄的書房,都是小廝在旁伺候,從未見過丫鬟侍婢。只那一回,就是他逕入書房,卻發現袁勝玄手中握著司秀文玉佩伏案淺眠的那一次----因心裡總有些不快,他拒絕袁勝玄相送,徑直出了他的書房,卻看見迴廊角上有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借著一棵芭蕉樹隱了半個身子,往他這裡看。
這顯然是有些沒規矩。司敬文不免也回看了一眼,卻發現那丫鬟衣裳雖是婢女打扮,頭上卻是插金戴銀,並非是個尋常丫頭。司敬文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一看便知道,這多半是個有些寵愛的通房,既是在袁勝玄的書房院子裡,必然就是他的人了。
雖說袁勝玄已經十□□了,房裡放個人也沒什麼稀罕,但既是自己未來妹夫,司敬文難免略有些不快,也因此倒是對那丫頭的模樣頗有些印象,因此這回見了才覺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