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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北狄人甚是強悍。別看老汗王亡故,十幾個王子死了一多半兒,可剩下的也都不是易與之輩。這幾年的安靜,一則是把他們打得痛了,二則也是這些人自己顧著爭奪王位,暫時顧不上來犯。」沈雲殊以手撐頭,侃侃而談,「但最多五年,王位塵埃落定,北狄喘過氣來,必然還要來犯的。」

    許碧聽得出神,順口道:「他們來犯,也是因為草原上不能種植只能放牧,許多東西都缺乏,因此才要來搶。倘若兩國彼此貿易,那誰還願意打仗呢?」

    沈雲殊眉毛一揚:「你這話已然是極有見地了,可是卻於北狄人的脾性不大明白。這些人,便如那草原上的狼一般,生性兇悍,欺軟怕硬。前朝也曾跟他們開過邊貿,可前朝略一式微,這些人便撕毀協定,照樣來犯。想與他們貿易,先得打服了他們,狼變不成狗,只能給他們戴上鎖鏈才行。」

    許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到底不是她那個時代,貿易往來固然是好的,也肯定有用,但也不能生搬硬套。

    「其實開邊貿這事兒,當初皇上跟我們也談論過。」沈雲殊卻很高興妻子居然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必是要開了邊貿,和平日久,才能慢慢磨掉北狄人的野性,只是這事兒急不來,至少要北狄開口求和,才能重提邊貿之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說,就沒哪個男人不想自己妻子美貌的。然而若空有美貌,也就只是個花瓶兒,初時覺得好看,漸漸看慣了也就無趣了。更悲劇的是人還不是花瓶兒,因為花瓶只要不打碎,可以千年萬載地好看下去,而人卻是會老的。

    這個「空有美貌」,並不是說不讀書不識字兒什麼的,而是說有沒有共同語言。假使丈夫是個殺豬的,而妻子對豬頗有研究,那麼即使她沒讀過書,夫妻兩個說不定也能聊得不錯。但假使丈夫殺豬而妻子只會詩詞歌賦,倆人就只能大眼對小眼了。

    沈雲殊自然也是認真讀過書的。然而他是武將,讀書並不細摳子曰詩云,也不學做詩作畫寫文章,有那時間他還不如多讀幾卷兵書,多練練武哩。就是一筆字寫得不錯,還是為了能寫奏摺軍報什麼的。

    所以當初他知道自己與翰林家的女兒定了親時,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不必說,憂就是憂妻子若是只知詩文不知疾苦該如何是好,畢竟西北那地方可比不得京城,還時時要打仗,文官家裡出來的姑娘,可別被嚇壞了。

    誰知道老天爺給了他一個大大驚喜。許碧不但生得漂亮,還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文官家的女兒」,有膽氣不說,許多事情還能與他談得來,這可就稀罕了。美貌與否能看得見,可共同語言這事兒,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上回你們打得北狄遷了王庭,他們也沒有求和嗎?」

    「沒有。」沈雲殊嘆了口氣,「其實上次那一戰,也有些僥倖與運氣,被我衝到了王帳。若說真把他們打服了,那卻沒有。當時王庭北遷,我很想追擊的,可是兵馬不夠,地形又不熟,實在不敢輕進。若是早有準備,跟進痛擊,說不定如今北狄已然求和了。如今----只怕三五年後,還有一戰。」

    「可是國庫之中,實在並不怎麼豐盈。且不說河工之類,單說養兵,也不止西北一處。」沈雲殊有些譏諷地笑了笑,「就是江浙這一帶,雖說只是五萬兵馬,可因是水戰,單是造船就所費不貲,還不算被人貪進去的呢。總之花錢的地方太多,皇上自登基起,就一直為這頭疼呢。」

    「所以皇上要開海運?這倒是個好法子呢。」開源節流,沒法節流,那就要努力開源。

    「法子是挺好,可施行起來卻難著呢。第一要事就是靖平海匪,不然這海運怎麼開?」偏江浙這裡袁家還在養寇,只要有袁家在,這海匪就休想靖平!更不必說,還有人反對海運呢。

    「還有人反對?」許碧不由奇怪,「為什麼反對?增加稅收,這不是好事兒?」

    沈雲殊哼了一聲:「有些人是鼠目寸光。若開了海運,少不得花大力氣靖匪,還要擴建水軍,這一筆一筆的都是銀錢。且海匪確實難剿,有人生怕花了銀錢還不能靖海,便建議乾脆禁海了事。堅壁清野,倒也不用費力去靖什麼海了。」

    「這怎麼成!」這種策略,歷史早就證明是不成的了,「因噎廢食,這是怎麼想的?」

    「海運到底也不是食。」沈雲殊輕嗤,「還有一等人,自己大概就在做著走私的勾當,自然也不願朝廷開海運了。這等人,比那鼠目寸光的更可恨!夾雜在其中,裝出一副忠心的嘴臉來,乾的卻是損國肥己的勾當!」

    許碧不得不嘆一聲:「皇上也真不容易……」

    「可不是----」沈雲殊還想再說,卻聞到了一股子香味兒,「什麼東西這麼香?」

    「他們在烤肉吧。」許碧來的頭一天,就弄了些羊肉豬肉雞翅魚蝦之類,先叫廚房醃漬好了,拿過來只消燜一燜烤一烤便能吃。別說沈府的廚子手藝不錯,她就是口述了一下要求,現在聞著這味兒,與她要求的所差無幾,「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幸好你來了。他們這幾天做的飯都難吃死了。」沈雲殊一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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