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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怪道他覺得那瓔珞眼熟。那東西原是司秀文自己串起來的,所用珠玉並不貴重,卻是一點點精挑細選出來,與一般外頭店鋪里賣的自是不同。司敬文經常見著,可不就認出來了麼?
可這東西乃是司秀文的貼身之物,怎會在袁勝玄手裡?司敬文一時忘記了自己是在別人家中,一步就沖了過去:「袁兄!」
袁勝玄驀然驚醒,還有些迷糊:「司兄來了?」他要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握了東西,連忙就想往袖子裡藏。這一下反而讓司敬文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小一方青玉荷葉上,果然有一鼠一龍,尋常子辰佩再沒有這種形狀的,確係司秀文之物無疑了。
「你手裡拿的什麼?」司敬文沉了臉,一想到這東西的來歷,便連袁兄也不肯叫了。
「我,我----」袁勝玄支吾了兩聲,終究是沒說出抵賴的話來,只握著那玉佩不鬆手。
「這東西如何在你手裡!」司敬文更惱怒了。
袁勝玄閉了閉眼睛,忽然推開椅子,向司敬文長長一揖,幾乎到地:「司兄,我與司姑娘只是相互愛慕,發之於情止乎於禮,絕未有任何逾矩苟且之事。我以性命擔保,若曾輕薄過司姑娘一分一毫,便教我刀兵加身,死無全屍!」
司敬文被他狠絕的誓言嚇了一跳:「不可胡說!」
他喝止了袁勝玄,才想起追問來:「你說未有逾矩之舉,這東西怎會在你手裡?快還給我!」
袁勝玄卻握著不鬆手:「此物,此物是司姑娘偶然落下,我拾到的。」
「你拾到為何不還?」司敬文先是氣惱,隨即就覺得有些不對。這可是一塊玉佩,上頭還串了珠玉瓔珞,司秀文戴在頸中,若掉落了怎會不察?又不是一塊帕子,輕飄飄的沒什麼份量。
更何況這等自幼就隨身攜帶之物,不單司秀文,就是她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會著緊,真遺失了怎會不說出來,反而靜悄悄地就回了京城?由此可見,這根本不是袁勝玄拾到的,八成就是司秀文相贈的。
想到袁勝玄還知道替司秀文遮掩,司敬文心中的氣惱就略消了些,但仍板著臉道:「你既說是愛慕秀文,為何不正經議親,倒弄這些私相授受的事兒?」
袁勝玄苦笑道:「司兄,我與你相交,司御史前來江浙都受了不少閒話,如此時候,我若再向你家提親,還不知外頭要說什麼樣子。到時候官鹽變做了私鹽,你我兩家怕都說不清了。」
司敬文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語氣便又和緩了些:「那你打算怎麼辦?」
袁勝玄就精神一振:「我想,等司大人回了京城,我就遣人去府上提親。到時候就沒有這許多閒話了。」
司敬文原是想來謝他的,但此刻也沒了心情,草草談了幾句就告辭了。他一路回到驛站,卻見司儼正在收拾行李,一見他便道:「我要往福建那邊再走走,這一去怕也要十幾二十日,你先回京城去罷。」
司敬文忙道:「母親留兒子下來就是侍奉父親的,兒子自然隨著父親去。」
司儼卻搖了搖頭:「我是欽差,這會兒身子不適你來侍奉幾日倒也無妨,卻也沒有一直跟著的道理。倒是既然跟梅家兩位公子相識了,不妨在此多向他們請教幾日,然後就回京城。眼看要到年下,府里事多,你也回去幫幫你母親的忙。」
司敬文只得答應。正想把司秀文之事說出來,看看父親一臉忙碌,又把話咽了回去。儘管袁勝玄話說得漂亮,但卻遮掩不了司秀文與他私相授受的事實,若是說出來,只怕父親立刻就要惱怒的。
到底是自己疼愛了十幾年的妹妹,雖說如今發現頗有不妥之處,但司敬文還是有些不忍心。橫豎父親要往福建去,看來江浙這一路事兒算是完結了。如此一來,等父親回了京城,袁勝玄上門提親,這事兒一床錦被遮蓋過去就完了,又何必再提起來徒惹父親生氣呢?
當然,等回了京城,他一定要好好□□秀文一番。母親說得對,秀文真是要好生學學女兒家的規矩了,這般貼身的東西也敢贈與他人,真是胡鬧!
想到這事兒,司敬文忍不住問了一句:「父親,這袁家----」
「袁家怎麼?」司儼手上一停,抬起眼睛看了兒子一眼。
司敬文被父親看得心裡一虛,低聲道:「兒子就是想說,沈家究竟所說倭患是真是假……」父親平日裡常把朝堂上的事與他們說,也是為了讓他們增長見識,免得讀腐了書,只知書中道理,倒不知天下大勢了。
可有些事,父親也是不會說的,就如袁沈兩家之爭,朝廷都派出欽差來,最後究竟查出什麼,事涉父親的奏摺,就不是他該問的了,至少現在不該問。
司儼淡淡道:「倭患確有,因此我才要往福建去看看。你不要多問,去做自己的事吧。」略一沉吟才又道,「梅家人如今住在沈家,你若要去請教,倒也不必太過避諱沈家。光明正大前去,並無不可。」
司敬文曉得父親是常言「君子坦蕩蕩」的,自己這些天在外頭打聽梅家兄弟的行蹤,然後又去裝作偶遇,說起來實在有些不夠光明正大,父親怕是因此有些不快了,連忙垂頭應是,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