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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袁勝玄微微搖了搖頭:「總覺得沈雲殊的手段不止於此。」反正他是不相信,有人真會這麼好心,就為了少死幾個百姓,就把殺良的鐵證給輕輕放過。
袁勝青嘆了口氣:「你這是因近來諸事不順,被他嚇著了罷?其實他就算抓住了丁守備殺民,也未必就能定罪,更不用說牽連到父親身上了。何況----」他譏諷地撇了撇嘴,「沈家向來打的都是愛民如子的招牌,既想要這好名聲,就免不了束手束腳。」倘若沈雲殊真等丁守備殺到一半再跳出來,沈家這招牌就等於被他自己砸了。
袁勝玄心不在焉地聽了兄長的話,默然半晌忽然問道:「大哥,你說皇上當真是想借我們家除去沈家嗎?」
袁勝青一怔:「什麼意思?」
袁勝玄雙目幽深:「皇上忌憚沈家,難道就不忌憚咱們家嗎?若是咱們家與沈家兩敗俱傷,這隻怕才是皇上最想看到的結果吧?」
袁勝青臉色微變,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來。這件事其實也並不只是袁勝玄想到,只不過從前並沒有如此明確地說出來罷了。
「若無太后,皇上也不能登基。」袁勝青最後還是說了一句。而太子歿後,按長幼之序本該是佑王為太子,當時還是皇后的袁太后能將靖王推上東宮之位,還不是因為家族之中有人手握兵權。
「可那是登基之前。」袁勝玄冷冷地說。等到登基之後,太后的力量可就未必是皇帝的力量了。
袁勝青半晌才道:「那你想如何?」
袁勝玄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慢慢地道:「其實太子之下,原有太孫。」
太孫,就是太子的繼承人。不過這個位置跟太子一樣,都是要皇帝下旨才能定的。若是當初定下了皇太孫,那太子登基之後,太孫就是太子。同理,若是太子沒了,太孫也將繼承他的一切,包括其特殊的地位。
當然,先帝是沒有定太孫的,這封號原也不常見。而且太子只有一個兒子,不管定不定,敬郡王都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不過這話現在說出來,袁勝青就不由得一驚:「你想擁立----」他及時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袁勝玄冷冷地道:「第一次擁立若是不成,未必不能來第二次。」
其實如果細說起來,上一次袁家還不能算是擁立之功,畢竟靖王本來就撫養在袁太后膝下,若說要他入主東宮也有道理,袁家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看起來並不是特別明顯。
「或許就是功勞不夠大,皇上才會如此……」袁勝玄冷笑了一下。
袁勝青沒有立刻說話。袁勝玄這般說法,等同於指責皇帝忘恩負義了,對袁勝青而言,他一時還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心裡的想法究竟是什麼樣的,那就不好說了。
過了一會兒,袁勝青才岔開了話題:「此事以後再說,倒是眼前的事----」
袁勝玄似乎也沒指望著現在就聽到兄長的回答,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午後司敬文多半會來尋我。」
司敬文原是該陪著母親和妹妹回京城的,不過司夫人不放心司儼的身體,就把兒子留了下來,好歹在司儼廢寢忘食辦差的時候能提醒他按時用飯就寢,還能跑跑腿。
不過他現在的心思都在梅汝清父子身上,只是因為梅汝清去了軍營,而梅若明兄弟又住在沈家,所以不好出門拜訪,只能看著梅氏兄弟幾時出門,才好「偶遇」一二。昨日梅若明在某茶樓與一群學子論了論文,司敬文還是得著袁勝玄送的消息才趕過去的,算是痛快地參加了一場「文會」,自覺受益匪淺,自然少不得要來謝一謝袁勝玄。
他來過袁府也不止一次,書房門口守的又是袁勝玄的小廝長庚,見了他就笑,「司少爺請進去就是,我家少爺大概在裡頭寫字呢。」
袁勝玄讀書寫字時不喜有小廝丫鬟在旁侍奉,司敬文也知道,便對長庚點了點頭,自己推門進了書房。
袁家的書房極大,乃是三間屋打穿了並起來的,中間不曾隔斷,說是這樣才疏闊。故而司敬文才推門進去,就看見了袁勝玄。他並不是在讀書寫字,而是伏在案上似乎是倦極睡著了,手裡卻還捏著個東西,露出半串精緻的瓔珞。
這東西一看就是女子之物,袁勝玄伏案而眠的時候還握在手裡,顯然十分曖昧。司敬文沒想到自己會窺見他的隱私之事,自覺有些尷尬,連忙就想退出去。可他剛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覺得那瓔珞有些眼熟。
司敬文素來也不會去注意女子飾物,能讓他覺得眼熟的首飾少之又少,以至於他仔細再看過去,見那瓔珞上還串了一塊淡青色玉佩,只在袁勝玄指縫間露出一點兒,雕成了荷葉形狀,就突然認出那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一塊子辰佩,而且是司秀文的。
子辰佩者,以鼠為子,龍為辰,故而雕的花樣便是一鼠一龍,有望子成龍之意。司敬文兄弟兩個出生之後,司夫人便為他們一人雕了這樣一塊玉佩,自幼掛在頸中的項圈上,後來年紀長了,便做腰飾之用。
司秀文是女兒,原是沒有這些的,司夫人只選一塊青玉,就其形雕成了一片半卷的荷葉形狀,取個清高之意,給她掛在了項圈上。
但後來司秀文略大一點,便顯出了不遜於兄長的聰慧,司儼便使匠人在她的玉佩上也雕了鼠龍之形。那匠人手極巧,一鼠一龍都是就著荷葉翻起的卷邊雕成,瞧著真是栩栩如生。司秀文也愛極了這塊形狀特殊的子辰佩,在略長大些不戴項圈之後,便自己編了瓔珞,將這塊玉佩仍掛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