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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此刻,沈雲殊卻正衝著被包圍的一名「海匪」笑:「喲,這不是丁守備嗎?穿成這樣,大半夜的,難道是來探親不成?」

    丁守備未穿軍服。

    不但他未穿軍服,連他帶來的二百餘名手下,都是只著單褂,下頭褲腿只到膝蓋,儼然是一副海上「討生活」的打扮,唯有手中制式統一的單刀,顯出了他們行伍的身份。

    火光之下,丁守備那古銅色的臉竟然有些發白。不過他聲音還算鎮定:「沈守備?你又來這裡做什麼?」

    沈家軍中都管沈雲殊叫少將軍。這並非實銜,但聽起來似乎就是僅在沈大將軍之下,全是愛戴之意。然而來了江浙,袁氏軍中卻都只管他叫沈守備,此刻丁守備分明就是在提醒他----二人軍階相同,根本沒什麼資格如此居高臨下地審他,更不必說捉拿他了。

    「我嘛,自然是奉袁大將軍之命,在練兵啊。」沈雲殊一臉的理所當然。

    丁守備聽見練兵二字,麵皮就是一抽。是啊,練兵,沈雲殊好會練兵啊!

    叫他在海上練兵,結果一練就練到了七星礁上去。沒辦法,袁大將軍只能以他受傷為由,叫他只在陸地上操練一下,免得「海上風硬水咸,傷處著了風可是不好」。結果他這又把兵給練到桂池村來了!

    能堵到桂池村來,自然絕不是巧合。丁守備曉得此刻絕不能承認什麼,咬著牙道:「我乃是聽聞桂池村藏匿了漏網的海匪,故而前來清剿。」

    「清剿海匪啊----」沈雲殊拖著長腔,摸了摸下巴,「那為何這般打扮呢?」

    丁守備睜著眼睛說瞎話:「唯恐驚動海匪,故而做這般打扮。」腦中靈機一動,又補了一句,「這法子,在下還是向沈守備學來的呢。」

    沈雲殊笑了一聲,擺擺手,背後便有軍士上前一步,大聲道:「大人,村東頭起火兩處,屬下等已查過:其中一家只有老夫婦帶著寡媳一名、三歲孫兒一名,如今老翁被燒傷;另一家夫妻二人並三個孩子,丈夫被砍傷右肩。」若不是他們去得快,恐怕腦袋都要沒了。

    「丁守備,這兩家哪家是海匪呢?」沈雲殊斂去了笑容,淡淡地道,「未進村子就開始放火,連燒了幾家房子,還是丁守備道此村中人皆是海匪,準備全部屠了?」

    這個屠字用得一針見血,但丁守備知道此刻不宜糾纏,硬著頭皮道:「如此,大約是我得的消息有誤,我回去自會向大將軍請罪。」

    沈雲殊眼神陰沉地看著他。也不知是海風太涼還是怎麼,丁守備後背一陣發寒,竟然硬生生打了個冷戰。不過好在沈雲殊最後也沒做什麼,只淡淡道:「那這些被燒的民房和受傷的百姓呢?丁守備就打算一走了之?」

    丁守備咬著牙擺了擺手,便有親兵捧了些銀子和一把金葉子上來,還有兩張銀票:「這些權做賠償。」這有五百兩銀子,拿出一半來也夠給這村子裡所有的人蓋新房了,「多的給兄弟們喝酒。」這錢不是小數,若不是為了有沈雲殊在此,他才不肯拿出來。

    沈雲殊見了銀子,忽然笑得跟朵花似的:「丁大人有心賠償,可見真是無心之失了。來人,將這些銀錢收了,放開道路,讓丁大人率兵回去向袁將軍請罪。」

    丁守備腳下險些一個踉蹌,掉頭就走。沈雲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回頭向不知什麼時候被帶過來隱藏在人叢里的年輕官吏道:「都看清楚了?」丁守備的狡辯在袁翦那裡作數,可在司儼那裡呢?

    第72章 中秋

    沈雲殊是八月十五那天早晨才進了杭州城的。眼看快要到沈府正門所在, 他忽然把馬頭一圈:「走,從花園翻牆進去,看看你們少奶奶在做些什麼。」

    五煉跟著他, 聞言目瞪口呆。都到了家門口了, 做什麼還要翻牆?少奶奶在家還能做什麼?難不成會偷人嗎?

    他趕緊把這大不敬的想法按下去:「那馬……」

    「先拴在這兒, 一會兒你再出來牽。」反正沈府周圍這塊地方,沒有小偷強盜敢出沒。更不用說他的馬訓練有素,沒有他的話,外人連碰都別想碰。

    五煉僵著一張臉, 跟著他做賊一樣從花園進去了。

    沈雲殊那院子與花園一牆之隔,牆也不高, 園子裡一棵梧桐樹便有半邊枝葉自牆頭而過,伸進了院子裡,正搭在那架紫藤上頭。

    這樣的牆, 對沈雲殊來說根本毫無難度。五煉就眼看著自家少爺鬼頭鬼腦的爬上了樹, 騎在一條樹枝上,借著枝葉遮擋往裡偷窺。他正不知該不該跟著爬上去,就聽樹葉一陣亂響,沈雲殊猛地往後一仰, 只用兩條腿勾著樹枝倒垂下身來,一隻手裡正握著一根羽箭。

    沈雲殊也沒料到, 他才想來個牆頭馬上,人家卻給了他當面一箭。

    「呀,表嫂是不是射中了什麼東西?」院子裡傳來連玉翹細細的聲音, 「是鳥嗎?」

    知晴道:「奴婢瞧著怕是野貓吧,鳥該沒有那麼大的動靜。」

    還有青螺自告奮勇的聲音:「奴婢去瞧瞧。」

    沈雲殊木著臉,腰上用力,一盪又翻回了原處,正好看見九煉一臉尷尬地摸著腦袋:「那,那好像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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