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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可是剛才與母親談了一番,他才忽然發覺,司秀文一個女兒家,原不該就這麼大喇喇走到這裡來的。別說父親房裡如今還有隨行的人,就算沒有,司秀文也該先叫人來回稟,得了父親的同意再過來才是。
「你快回去,這裡不是你該站的地方。」司敬文壓低聲音,臉卻板著,「若是被人看見不好。」
「我來向父親領罰……」司秀文敏銳地察覺到司敬文的態度有所改變,心裡頓時更虛了。
「那也該等父親得閒時再來。」司敬文沉著臉擺擺手,「趕緊回去罷。這是驛站,不是咱們家裡。」司家有規矩,便是司秀文在前院書房裡,也不會輕易被人撞見。可這裡是驛站,欽差雖指定是司儼,卻也不可能讓他一個光杆前來,自然還有隨行之人,都在此地出入,說不定幾時就遇見了。
司敬文這會兒有點後悔了。司夫人原是不想帶司秀文來的,是他想到司秀文一片孝心要來服侍父親,就點了頭。可這會兒看來,便是司秀文沒有今日嘴快說錯了話,也不該叫她來這裡。女孩兒到底是女孩兒,若是被外男衝撞了,對她的名聲不好。
「快回去!」司敬文聽著父親房裡有動靜,似乎裡頭的人要出來,無暇多說,像趕小雞一般揮手,「以後不要隨便來這裡。快走快走!別叫人看見。」
司秀文從來沒有看過司敬文如此疾顏厲色,怔了一怔才小聲應了聲是,扶著丫鬟轉身就走,才一走到司敬文看不到的地方,眼淚就忍不住涌了出來。
她的丫鬟小紅還沒見過自家姑娘這樣流淚呢,忍不住慌了手腳,也顧不得看究竟走到了哪裡,只忙著掏帕子要給司秀文擦淚:「姑娘,姑娘,二少爺不過是怕姑娘被人看見罷了……」
今日她也跟著去了靈隱寺,只是還有些懵懂,只隱約知道姑娘說錯了什麼話,卻不知曉究竟錯在何處,能惹得二少爺這般發怒,只得拿好話來安慰司秀文。
司秀文捂著臉只管疾走,直到自己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來:「是我錯了,可,可我是無心的,方才也只是想要去向父親請罪……」
在寺中之時,二哥雖然想要教訓自己,卻並沒有如此嚴厲。不,不止是嚴厲,簡直是有些嫌棄一樣要趕她走了。前後不過這一會兒時間,二哥怎麼會轉變如此之大呢?方才,方才二哥也不過就是在母親房裡呆了一會兒而已啊……
難道是母親說了什麼嗎?是了,母親一向不喜歡她跟兩位兄長相處太多,早幾年就說過她不必再去前院書房與兄長們一起讀書。那時她以為母親是怕她耽誤兩位兄長科考,但如今看來,也許只不過是不喜她與兄長們太過親近罷了。
司秀文雙手掩面,根本不辨方向,才拐過一處牆角,就跟人撞了個滿懷。幸而那人及時伸手輕輕扶住她的肩頭,待她站穩又連忙放開:「抱歉,是在下不曾看路----司姑娘?」
「袁二少爺?」小紅一眼就認了出來,「二少爺怎麼在這裡?」
「我來看望司伯父----」袁勝玄目光關切地投在司秀文身上,「司姑娘這是怎麼了?」
小紅這才發現走的方向不對,連忙把帕子塞給司秀文,將自家姑娘擋在身後,勉強笑道:「姑娘身子有些不適……」
這藉口爛極了。袁勝玄眉頭就微微皺了皺:「是誰讓司姑娘受委屈了?」
司秀文拿著帕子,躲在小紅身後匆匆拭了拭臉,低頭道:「並沒有。只是昨夜不曾睡好,今日有些頭痛……」
她這麼說,袁勝玄就不再追問了,柔聲道:「司姑娘是擔憂伯父的病吧?不必擔心,王御醫已說了,伯父不過就是水土不服有些腹瀉,如今眼見著一日比一日輕,再有幾天就可痊癒了,斷然不會有事的。司姑娘儘管放心。」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頓,臉上帶出一抹羞澀:「我,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伯父有事的……」
其實他今日過來,是為了來探司儼的口風。王御醫那個笨蛋,不知從哪個下人處聽到了一點沈家「殺良冒功」的消息,居然就跑去司儼面前通風報信,還洋洋自得地回來向他表功。殊不知他們現在還沒有把七星礁上的事打掃乾淨呢!
他的計劃,原是先把七星礁上的血戰痕跡悄悄清掃些,再將島上的房舍燒去,使人無法從島上的痕跡分辨出究竟有多少人,這才能把殺良冒功的話傳播出去。到時候謠言已成,司儼再去查看時只能按歷年當地官府上報的公文來核對,沈家也就辯無可辯了。
奈何王御醫這個蠢貨,竟然為了在他們袁家這裡賣好,自己先跑去與司儼說了。他也是才知道,司儼動作快得很,一聽到這消息,立刻就派了隨行的人往七星礁去了。
雖說欽差就只他一個,可隨行諸人卻不少,而且裡頭有些是皇上從宮裡撥出來的侍衛,行動起來迅捷隱蔽,等他們接到消息的時候,這些人居然已經雇了漁民出海往七星礁去了。
若是袁勝玄在營中,他會立刻派人將這一行人全部殺掉,然後推到海匪身上。如此一來死無對證,二來還能反駁沈雲殊「盡殲杜氏匪幫」的戰績,縱然司儼會起疑,可他沒有證據,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