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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袁太后沉吟了一下,忽然似笑非笑地道:「許翰林家----可是跟鎮邊大將軍沈家做了親家的?」

    許瑤心裡咯噔一跳,硬著頭皮道:「是。臣女的二妹自幼與沈家有婚事之約,今年二月里剛剛成親。」

    太后便轉向了皇帝,笑道:「二月里,那陣子不是沈家長子重傷,還來宮裡求了御醫的?」

    「正是。」皇帝溫和地笑道,「母后真好記性。」

    太后又想了想,才道:「怎麼我似乎聽人說沈家在江浙鬧了些事出來,皇上召沈家長子入京了?」

    許瑤一顆心已經又提到喉嚨口了。不過這會兒不是激動,而是害怕了。果然皇帝微微皺眉:「是為著剿匪的事,朕叫了人來問問,說是東瀛的倭人又有些不老實。」

    太后卻搖了搖手道:「那是朝廷上的政事,我是不聽的,後宮的人也不敢亂傳。說的仿佛是另一件事,仿佛是與家裡的丫頭----」

    許瑤聽得眼前一黑。太后必然要說的是沈雲殊□□母婢的傳言了。她有妹妹嫁給這樣的人,果然是要連她的名聲也帶累了。

    誰知太后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倒是袁勝蘭接口道:「是說那沈大郎與家裡的丫頭有些不清白,不過那是沈家事,倒與許家姑娘無乾的。」

    太后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袁勝蘭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便拉了她的手撒嬌道:「姑母,不是看詩畫麼,許家姑娘的畫兒畫得極好的……」這次她能矇混過關,但那梅若婉也入了宮,日後只怕是要盯住了她的,說不準什麼時候又會提出比詩賽畫。若是有許瑤在身邊,豈不是個極大的助力?

    太后果然點頭笑道:「許姑娘的畫的確極好。生得也好,瞧著就是個有福氣的。」

    皇帝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但到底沒有說話。

    許瑤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太后說一個待選的秀女有福氣,豈不就是說她定能入選了?論福氣,哪還有比入宮侍奉皇帝更有福氣呢?只是這時候她絕不能露出輕狂樣子來,便羞澀地低了低頭:「太后謬讚了,臣女不敢當。若論福氣,這天下沒有比太后娘娘更有福氣的人了。臣女今日能得在太后身邊站一站,沾得一絲太后的福氣,便是心滿意足了。」

    太后便笑了起來:「這般會說話,果然叫人喜歡。皇后說是不是?」

    皇后一直打量著許瑤,這時才慢慢點了點頭:「母后的眼光自然是最好的。」

    這就等於板上釘釘了。頓時一眾秀女看著許瑤的目光便帶了無數的妒羨之意。袁勝蘭更是得意,趁著皇帝等人品評其他人的詩畫之時便溜了下來,小聲向許瑤道:「怎麼樣?我說過會幫你說話的。」

    許瑤一臉感激:「多謝袁姑娘了。」心裡卻在大罵。明明剛才太后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顯然是不欲在宮裡說出那等醜聞。可袁勝蘭這蠢貨卻不管不顧,張嘴就說了。如今所有的秀女都知道了此事,她雖然已入選,可鬧出這種事,卻也是被狠狠剝了臉面,更不必說這些秀女回家之後,會如何傳揚此事了。虧得這蠢貨還一臉得意,跑到自己面前來表功!

    不過,蠢貨也有蠢貨的好處。許瑤掐了一下自己掌心,將火氣按下去,自我安慰。至少袁勝蘭確實是幫了她,否則看皇后的意思,怕是要以此為藉口將自己黜落的,畢竟自己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實在是個錯誤。

    何況,搭上袁勝蘭,也就等於搭上了太后。在這宮裡,皇后定然是不會喜她的,那找到太后這樣一座靠山,便極為重要了。

    當然,最要緊的還是抓住皇帝的心。許瑤站在秀女隊中,遠遠望著皇帝,只覺心頭火熱。皇帝贊了她的畫呢,還贊了她的詩----雖說這詩今日是頂了袁勝蘭的名,但日後在這宮裡,她還怕沒有做詩的機會嗎?

    兩百多秀女,寫詩作畫,還有人彈琴吹笛,一時半晌根本輪不完。皇帝坐了一個時辰左右,就以政事繁忙為藉口先走了,後頭尚未得機會展示的秀女頓時大失所望。

    太后將眾人神色都盡收眼中,便笑向皇后道:「時辰不早,今兒就到這裡罷。橫豎這些花兒一時也開不完,不如明日再來,也能讓皇帝多輕鬆兩回。」

    皇后自然是從善如流,底下的秀女們也是大喜。沒得展示自己的自然是想著明日,就是有些今日自覺表現不夠出色的,也在想著明日如何彌補。

    一眾秀女邊說話邊往回走,忽聽有人驚叫一聲,卻是凌玉珠的裙子被人一腳踩住,扯得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回頭一瞧,只見背後卻有五六個人,中間的是梅若婉,四周簇擁著數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踩了她的裙子。

    凌玉珠張張嘴,卻沒敢說出質問的話來。梅若婉也不看她,昂然而過,跟著她的幾個秀女小聲嗤笑,也走過去了。凌玉珠站在後頭看著她們,敢怒不敢言地站了片刻,剛要往回走,忽然覺得不對,回頭一瞧,才發現裙子剛才那一下已經被扯破了長長一條,裙邊上並有一塊污跡,正是被鞋底踏出來的。

    凌玉珠今日這身衣裳乃是家裡給她備的最好的一身,專等被宮中貴人召見時穿的,這下扯破了,卻是再沒衣裳能替代。她站了片刻,隱約意識到自己怕是今日跟許瑤親近,惹了別人的眼。許瑤已是有了前程,那些人不敢動她,便沖她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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