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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許碧嗖地把剛撈回來的軟枕又扔了過去。沈雲殊一手接住,繼續吟道:「任寶奩閒掩,日上簾鉤。」
許碧這會兒連剛買回來的幾本話本都扔過去了,無奈沈雲殊身手矯健,左右開弓,一本一本接個正著,嘴裡還連續不斷地往下念:「生怕閒愁暗恨,多少事,欲說還休……」
上輩子許碧有過不少追求者。從高中開始她就收情書了,後來還有玫瑰花、巧克力、氣球、愛心蠟燭等等等等,雖然沒有遇到過開著遊艇拿著鴿子蛋來求婚的,但一般的追求手段也見過不少,可是如此含蓄地被調戲還是頭一回。
偏偏沈雲殊只是意有所指地念了這麼一首其實還很純潔的、描寫離愁的詞,可算是調戲得文不對題,她卻覺得從耳根子開始發熱,似乎每一句裡頭都含著點兒不純潔的東西。
「新來瘦,不讓喝酒,不給吃肉!」許碧覺得自己臉紅得都快能燒起來了,不假思索地把從前編的順口溜扔了出來。
沈雲殊一句「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還沒念出來,就被她用一句不倫不類的話堵了回去,不由得哈哈大笑。知雨也笑得肚子疼,強忍著上前行禮道:「大少爺先出去罷,奴婢伺候少奶奶梳頭更衣。」
沈雲殊笑著走了,知晴扶著門進來,有氣無力地道:「奴婢看大少爺笑得好生歡喜,可是有什麼喜事?」她這次上船,照舊還是暈船,仍被許碧打發去躺著了。只這回不像上回那般拿大,聽著船要到碼頭了,便撐著過來伺候。
隔著艙門都能聽見沈雲殊的笑聲。許碧紅著臉輕輕呸了一聲:「哪有什麼喜事,他發瘋罷了!」
知雨笑得嘴都合不攏。雖說現在還不能圓房,可自家姑娘眼見著跟大少爺是越來越親昵了。那天晚上----知雨一想起自己無意中回頭看見的情景,嘴就自己沒法控制地要咧開,但看許碧這樣子,又只得硬壓下去----可不敢讓姑娘知道那情景被自己看見了,否則還不更害羞了?
說實在的,打從姑娘上吊又被救下之後,知雨就覺得姑娘是有些變了。就像知晴說看見姑娘殺了個倭人,知雨乍聽時都覺得根本難以相信----姑娘可是連雞都不敢殺的。可這些日子,姑娘做了多少事啊!雖然知雨並不全知道,可也知道姑娘是在幫著大少爺做大事呢!
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知雨也這麼覺得。可又免不了要心疼姑娘,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姑娘如今這麼判若兩人的,那得多拗著自己的性子來啊。
別看知雨年紀小,她是吃過苦頭的。從前在家裡,雖說窮,卻也是爹娘的心頭肉,少不了有些小嬌氣。可後頭被買了去做丫鬟,三更睡五更起,學著伺候人,那是不管你原先什麼脾性,都要給你扳過來的。
跟知雨一起被買進許家的小丫鬟里,有一個怕蟲子怕得要死,可粗使丫鬟都從打掃庭院花園開始,再怕你也得幹活,干不好就要挨手板子,最後不也生生扭過來了嗎?
知雨覺得吧,姑娘就跟這小丫鬟似的,死過一回,也把自己的脾性給扭過來了。雖然姑娘看起來整日都高高興興的,可……
不過這會兒,看姑娘害羞的模樣,倒是有原來的影子了,知雨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特別高興。
她心裡高興,忍不住就都露在臉上。知晴看她這模樣,不禁納悶:「這是怎麼了?這丫頭也吃了笑藥了?」
許碧咳嗽一聲,把臉上的熱意壓下去:「你管她呢,準備上岸了。」
「哎。」知晴在船上熬了幾天,全靠著衣錦還鄉的念頭支持,這會兒忍不住就道,「姨娘見了姑娘,不知會歡喜成什麼樣子。」
知雨曉得她的心思,笑道:「姐姐的乾娘見了姐姐這鮮亮模樣,定然也覺得面上有光。」
知晴抿抿鬢髮,摸了摸頭上許碧新賞的一根銀鎏金簪子,臉上那點得意的笑容就有些藏不住了,但嘴上卻還是矜持地道:「乾娘對我是不錯的,我如今跟著姑娘享福,讓她老人家瞧了高興高興也好。」
知雨抿了嘴笑,許碧也不禁笑了一下。誰不知道知晴是要回府去向那些丫頭們炫耀,但總算嘴上還把得住,也算是有長進了。
「回去看看你乾娘,看看以前的姐妹們,都是好的。」許碧到底還是要提她一句,「只是有一條,如今我是姓沈了,你們跟著我,這沈府才是自己家裡。回了那邊,只說過得好就罷了,別的事,卻是一句也不許往外露。尤其是若有人問起大將軍和大少爺,那可都是關係到朝廷上的事兒,我們婦道人家不知道輕重,卻難保有心人打聽。若是從我們這裡透出去一句兩句不該說的話,到時候我怕都免不了責罰,更不用說你們了。」
她板起臉來,又說得這般鄭重,知晴想起在宣城驛被劫持,又想起在西湖許碧被「行刺」,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連忙指天誓日地表示絕不會亂說話,那份兒炫耀的心思也被打消了不少。
許碧看她老實了,便又笑了笑,吩咐知雨:「把那半匹松江布拿出來,叫你知晴姐姐帶回去給她乾娘,做裡衣穿比別的布舒服。」
這是給知晴做臉,知晴高高興興謝了,立馬就又有了笑容,殷勤地給許碧挑衣裳,歡喜地道:「雖說不住回府里去,必定也有人要來接一接的,姑娘穿這個精神,也叫他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