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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大同亦屬西北沈家轄下,故而袁勝玄早已疑心了他,待見他前來,許碧卻悄悄往縣衙跑,便認定這是一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好戲,因此方才才會出手,且做得那般不留情面。
可最終海鷹卻根本不在馬車之中,難道說,真是他搞錯了?這文同當真只是想借當初救人的恩情攀附沈雲殊?
可是,若真是如此,沈雲殊為何要對他一副冷臉,且許氏還要偷偷摸摸前來呢?難道真是因為怕此事宣揚開去,有損許氏名聲,所以不願文同多提?
文同一臉希望地看著袁勝玄,仿佛指望他給出個主意似的:「袁大人?若不然,袁大人先進縣衙坐坐,容下官叫人去請個郎中……」
袁勝玄仍舊打量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破綻來。可是文同此人從前實在太不起眼了,他並不了解他,也就根本無法辨認出有什麼不對勁來。
「少爺----」扶著他的一名家丁看他鼻下又掛出一線紅來,不由得擔心地道,「還是先回去罷……」這血糊一臉的,實在是……
袁勝玄陰沉地又看了一眼文同,在家丁攙扶下翻身上了馬,卻向牆角看了一眼,低聲吩咐身邊人:「叫他們盯著縣衙。」
他這次出來,除了明面上帶的家丁,暗中還有一支二十人的暗衛,為的就是一旦發現海鷹,就可以連沈雲殊一起拿下。
這一支二十人都是他們袁家養的死士,平日在軍營之中做些雜使,並不在袁府之中。如此,外人找不到袁府有什麼多餘的人手,更不會注意軍營之中那些雜役,誰也想不到,在各處軍營之中,竟混有袁家多達數百的死士。
家丁會意,衝著牆角做了個手勢,便見沿著縣衙的牆頭有黑影微微起伏,乍看像是樹影被風吹動,毫不引人注意。
袁勝玄看著死士們將縣衙團團包圍,莫說送個人進去,就算飛進一隻鳥兒也逃不過這些人的眼睛,這才放了心----不管沈雲殊打著什麼主意,他守定了文同,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心思一松,袁勝玄便覺得臉上腹部一起疼起來,尤其是鼻子,簡直動都不敢動,馬跑快了也會牽扯得酸痛難忍,涕淚齊流。他一邊心中暗罵沈雲殊,一邊只得慢慢踱回了驛站。誰知才進驛站大門,小廝長庚就飛奔上來:「少爺可回來了!沈大少帶著少奶奶已經啟程了。」
「什麼?」袁勝玄顧不得鼻子痛,「怎麼回事!」
「沈大少回來就怒氣沖沖,說不與我們同行,帶著沈少奶奶輕車先走了。只剩下些笨重物件----」長庚指了指院子裡停的幾輛裝載行李的馬車,「說是叫他們後頭慢慢走就行。」
「糟了!」袁勝玄倒吸一口氣,只覺得瞬間心思清明無比,「這是聲東擊西!」沈雲殊拿文同騙了他,讓他將眼睛盯在文同身上,自己卻趁機帶著海鷹跑了!
「走了多久?」
「有一會兒了。」長庚哭喪著臉,「小的原想阻攔,拖延到少爺回來也好,可----」
他身上衣裳沾滿了土,頭髮也亂了:「沈大少爺不問青紅皂白,就叫人把小的打了一頓。」
「混蛋!」袁勝玄一拳打在馬鞍上,「放信號,把人都召回來,給我追!」該死的文同,耽擱了他太長時間。幸好他還沒答應進縣衙去呢,否則等他回來,沈雲殊早不知跑得多遠了。
這會兒也顧不得露了痕跡,立時便有人取出一支煙花,嗖地一聲在半空中炸開。驛站裡頭便有了些動靜,片刻之後,袁勝蘭推開窗子,滿臉不悅:「二哥,這是怎麼了?」先是沈家鬧騰著要走,剛剛安靜一會兒,自己家又折騰起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袁勝玄這時候可沒心思哄妹妹,不耐煩地一擺手:「回去睡你的!」
袁勝蘭借著月光看見他臉上有血,嚇了一跳:「你,你臉怎麼了?」不光有血,怎麼左眼好像也黑了一塊。
袁勝玄臉更黑了:「你少管!」
袁勝蘭一片好心,卻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也不由得惱起來,呯一聲將窗戶關上,轉頭去睡了。
這會兒袁家死士已經從縣衙撤了回來,袁勝玄不及多說,帶著人就追了出去。驛站里又恢復了平靜。
夜色漸濃,月光將牆影移動,覆蓋住了停在院角的那些馬車。忽然間一片雲飄過來,遮住了月光,院裡頓時更加黑暗。有人從沈家人休息的小院裡溜了出來,摸到一輛裝著布料茶葉的馬車旁邊,蹲下身在車廂底部搗鼓起來。
片刻之後,馬車下部發出一聲輕響,一個人影從裡頭爬了出來,長長吐了口氣。等到明月重新從雲層中露出臉來,馬車旁邊已經乾乾淨淨,再也不見什麼人影了。
此刻,許碧正坐在馬車車轅上,仰頭看天上的月亮:「這會兒,人應該送出去了吧?」
袁勝玄的嗅覺還是很靈的,海鷹的確是跟他們一起出來的,而且也確實是打算放在宣城驛。他一直藏在裝回門禮的那輛馬車底下,那裡有個夾層。當然,人在那裡頭憋上一天是挺難受的,但對海鷹來說,他現在什麼苦都能吃,只要能替家人報仇。
「應該已經進了宣城大牢了。」沈雲殊倚在車轅另一邊,嘴裡叼了根草,一臉的悠閒。袁勝玄只注意了宣城縣衙,可沒注意過宣城的牢房。尤其是死牢,那裡頭才是藏人的好地方,因為裡頭的人沒有機會出來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