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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是我母親身邊伺候過的人。」沈雲殊微有些悵然,「她過世的時候,將香姨娘給了父親,囑託她好生照顧我……」香姨娘也的確是做到了,便是她親生的沈雲婷,怕是也不如他所得的關注更多。
「夫人自有子女,一人精力有限,也難免有些疏忽。」沈夫人運氣是極好的,進門不久就有了身孕,那一年裡他還生了一次大病,也是香姨娘照顧的。那會兒香姨娘也有了身孕卻不自知,只顧著照顧他,險些便滑了胎。之後他病才好不久,父親便將他放到前院,親自教導了。
「自那之後,夫人對我甚是客氣。」沈雲殊微微一笑,下了結論,「這也不過是常情而已……」做繼母的,有幾個會對前頭原配留下的孩子真心喜愛呢?更何況她還有沈雲安。若說什麼謀財害命的事兒她大約做不出來,但一些小手腳卻是做得的,譬如當初她的病,譬如他屋裡伺候的人,再譬如這次的親事。
不過……也許沈夫人這一次的手腳做得……有些意思……
沈雲殊心裡剛冒出這麼個念頭,就聽許碧嘆了口氣:「你比我強……」
雖然沒有了親娘,可沈雲殊至少還有親爹,且看著沈大將軍對這個兒子還是十分看重且關心的,不然也不會打六歲就開始親自教導。不像她,看著是有爹有娘,其實兩邊的家庭都嫌棄,說她是爹不疼娘不愛,真是再準確都沒有了。
當然,許碧想的還是她的上一輩子。至於這一輩子----她總還沒有自己是許家女兒的自覺,對她來說,許府裡頭也就只有一個路姨娘對她有意義罷了。
沈雲殊自然不知道許碧的想法,還以為她說的是許良圃呢。
也是昨天他才知道,許碧這次還真的幾乎是兩手空空就來了杭州,除了成親當日和第二日敬茶,她竟然再沒一件新衣裳了,可見許夫人對她是何等的怠慢。而許夫人之所以敢如此怠慢,自然是因為許良圃也並不把許碧放在心上,當然,大約是也沒把他們沈家放在心上。
這會兒,許碧身上就穿著件八成新的湖藍襖子,倒是綢面的,卻只有些碎花,無論是年輕女孩兒,還是新婦,這衣著都素氣了些。幸而許碧生得白淨,這顏色穿著倒是好看,再配上一根鑲紅寶石的累絲簪子,一對兒紅瑪瑙的耳墜子,便多了幾分喜慶,把那清淡勁兒衝去了些。
不過這寶石簪子,好像還是沈家給的聘禮。而那對耳墜子上的紅瑪瑙也有些雜質,好在顏色還算鮮艷,在許碧雪白的耳垂下頭晃來晃去,倒是顯得十分鮮亮……
「咳!」沈雲殊咳嗽了一聲,把目光收回來,「我現在既好了些,你又有這個福星的名聲,只怕過些日子杭州城裡的花會酒會,便少不得要出去應酬了。」
他往許碧的身上看了一下,意有所指:「你怕是得準備準備。杭州這裡,從花朝節起,就少不了熱鬧……」花朝節是二月十二,那會兒許碧沒趕上,然後馬上就是三月三的上巳節,之後各家的花就要開了,那會兒什麼牡丹會芍藥會玉蘭會的,可謂名目百出。
「這麼多……」許碧稍微有點頭疼。倒不是怕應酬,這她是不怕的,而是在外頭如何演好懦弱的許二姑娘,這倒是個問題。裝一次兩次還好,一直這麼裝下去可就有點讓人不耐煩。
「不必怕。」沈雲殊顯然理解到別的地方去了,「你是新婦,多聽多笑少說話便可。少不得是夫人帶你出去,你只管跟著她,至少如今她該是護著你的。」這可是沈夫人自己挑來的兒媳,若雖不好,可不是在打她自己的臉?沈夫人此人便是如此,既想做點手腳,又生怕在沈大將軍面前露了形跡,便是有什麼事也不肯痛快地說出來,總愛在背地裡用些彎彎繞繞的法子。
這做派是有些教人膩歪,但說起來,也總比不要臉皮的強些。譬如現在她正需要向沈大將軍證明自己答應許家姊妹易嫁是一番好意,也要向外人表明她是個極賢惠慈愛的繼婆婆,所以至少現在她是要多說許碧好話的。自然,在誇讚之中再讓人知曉許碧有些不足,那也是難免的。畢竟如此一來,便更顯得她寬容,即使這繼子媳婦兒並不十全十美,她也絕無挑剔。
「另外,我記得聘禮裡頭也有好些衣料,你只管挑了叫針線房去做新衣。若是不知該尋誰,只管去問紫電。」出門可不能穿這種半舊的衣裳,高門大戶里的女眷,每年的新衣差不多也就是為著這些應酬,許碧總不能在這上頭叫人看輕了。
許碧有點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那個----袁家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說實在的,有這麼一家子在旁邊,簡直就好比虎狼在側啊。他們能暗算沈雲殊一次,就能暗算第二次,這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更何況袁翦鎮守江浙十餘年,這裡是他的地盤,想算計沈家人不是更方便麼?
沈雲殊倒沒想到許碧一直在惦記這事兒,收起笑容道:「此事我已與父親商議,袁家在此地有根基,必得小心謹慎,徐徐圖之。你放心,在這杭州城裡,袁家還不敢做什麼。」
「在杭州城裡他是不敢,可你和大將軍又不能一直留在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