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這幾日,議論此事的大有人在, 不少人都說,這位大少奶奶許氏果然八字好,聽說她出生那年, 正是沈大將軍與其父在西北邊城大破敵軍, 建功立業之時。就因著這個, 沈許兩家才定下了這門親事。如今她一進門, 沈少將軍的傷又轉危為安, 這不是帶了福氣來,可又是什麼呢?

    在這之前,不是沒有人暗地裡議論許氏。畢竟親事進行得如此倉促, 據說許氏自京城過來, 連一件像樣的嫁妝都沒有。雖說是沖喜吧,但也沒有這麼不像樣子的。只怕這許氏在家中並不受寵愛, 許家也未必就情願跟沈家結這門親了。

    然而才過了幾天呢, 這話風就轉了。如今誰不說沈家這門親事結得好?連沈大將軍在軍營之中, 聽說了此事,都點頭誇讚自己兒媳。之前這許氏特意要尋個偏僻庵堂,更是被贊為虔心。沒聽那觀音堂里的尼姑們說,沈家大少奶奶可是輕車簡從,正經自己從頭跪到尾的。有這份兒虔心,自然菩薩就要格外保佑了。

    這話傳到沈家內宅的時候,許碧正在給知晴拿藥油揉膝蓋呢。

    「你也太實誠了,何必跪那麼久。」知晴這兩個膝蓋到今日還是一片青紫,瞧著好不駭人。剛從觀音堂出來那日,連路都走不得,稍稍用熱帕子一敷,便疼得直抽氣。

    知晴噝噝地抽氣,臉上卻是帶笑的:「姑娘交待的事兒,奴婢自是要用心去辦。不過就是跪兩日罷了,總要叫外頭人知道姑娘的虔心。」這次她也是下了狠心的,連厚墊子都不肯用,果然這兩日,姑娘天天守著她,還親手給她上藥,想來是不再生她的氣了。

    「那也該多墊兩個墊子。這天氣還冷,跪在那陰濕的地上,受了涼可怎麼好……」許碧一邊揉一邊皺眉頭。瘀青其實倒是小事,如果得了風濕關節炎,那將來才有得罪受。再說這個虔心……既不是她自己跪的,沈雲殊也根本沒事兒,倒是叫她有點汗顏了。

    藥油揉進皮膚里,知雨端了熱水進來,投了厚巾子蓋上,知晴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笑道:「姑娘別擔心了。奴婢們也不是沒罰過跪,這不算什麼的。何況這藥又好,今日走路都無妨了呢。」

    她一邊說,一邊倒想起來剛進許府學規矩的時候,的確是時常罰跪。倒是去了許碧身邊伺候,許碧脾氣好,便是她有什麼差錯也不曾重罰過,這罰跪的滋味倒是多年不曾嘗過了。如此想來,前幾年她也確實是有些懈怠,虧得許碧肯寬容,到底還是伺候姑娘的好……

    許碧倒不知道知晴做了一個自我檢討,看她確實行動自如,才比較放心:「這藥還得要擦。王御醫說了擦五日,你可不要覺得能走動了就不當心。年紀輕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身子健旺無事,不知道有些毛病若是落了根,將來老了受罪。」

    知雨忍不住笑道:「姑娘這話說的老氣橫秋的……」倒仿佛她自己老過似的。

    許碧不由得也笑了:「我說的可都是經驗之談,你們都要仔細著。」她上一輩子雖然沒到老的程度,但有一次採訪的時候扭傷了腳沒在意,之後又連扭了兩次,之後就落下點舊傷,時不時就會扭到。現在想來,也就是上輩子活到三十幾歲就死了,倘若真活到六七十歲,那腳踝多半是要不方便的。

    主僕幾人說說笑笑,氣氛融洽。知晴忍不住問道:「姑娘那天----究竟去哪兒了?」

    當日許碧與她們一起出了沈府,可等到了稽留峰下,她坐的那輛馬車卻半路上不見了。直到知晴跪完了經出了觀音堂,那馬車又半路上出現,一起回了沈家。許碧只說是去求藥,卻不曾細說,知晴可實在是好奇死了。

    許碧輕咳一聲,知雨已拉了知晴一下,低聲道:「姐姐問這許多做什麼,只管聽姑娘吩咐便是。」這事兒可不能說,知晴那嘴太快,萬一哪一句說漏了恐怕就是大禍。若不是那觀音堂里必得有個人在,當初許碧其實連知晴都不想用的。

    「其實我是去別的廟裡做法事了。」許碧卻知道,拿不出個解釋來,知晴這裡也是個破綻,「只是我們在宣城都能遇著倭人,誰知道在杭州會怎麼樣?所以這也算是聲東擊西,叫人都以為我在觀音堂,其實我是去了別處。如此一來,便是萬一有人真想使壞,我不在那裡,你們逃起來也便宜。」

    許碧一邊說,一邊覺得有點慚愧。這個藉口是沈雲殊給她想的。應該說這個藉口很好,還跟宣城的事兒對應了起來,將來即使有人發現跪經的不是許碧,這說法也是完全圓得過去的。但是在許碧看來,這種金蟬脫殼的法子,未免有點兒涼薄,搞得她說出來的時候都有點兒底氣不足。

    不過知晴倒是並沒有什麼意見的樣子,只是有些緊張:「那些倭人不是都抓住了?難道他們還有同夥?」

    許碧忙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以防萬一。畢竟這沿海一帶倭寇甚多,大將軍又跟他們結了仇……」

    知雨自是知道內情的,忙道:「好在如今大少爺已然好了,菩薩必是知道姑娘和知晴姐姐虔心……」

    「正是。」許碧也點頭,「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知晴心裡歡喜,忙道:「看姑娘說的,這都是奴婢份內的事兒。」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