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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蘇阮伸出雙手,握了許碧的手,微紅著臉道:「我與許姑娘一見如故,也算得是生死之交了。如今厚顏說一句,我雖有姊妹,卻也並不怎麼親熱,如今見了許姑娘倒覺得格外親近,若是許姑娘不嫌棄,我們結個異姓姊妹如何?」
許碧稍微怔了一下,隨即就有點明白了。這件事她們兩個真可算是同病相憐,蘇阮被劫多日清白可疑,許碧卻是親手殺人更為驚世駭俗,都不是什麼好名聲。蘇阮要與她結異姓姊妹,一則確實是生死之交,二則大約也是表明心跡,以示定會守口如瓶之意。又或許知曉了她要嫁入沈家,圖個日後交好也是有的。
對蘇阮,許碧倒是很有好感。被劫持這些日子還能保持鎮定,設法自救,可見心性堅韌。在馬車上時又拼命抱緊自己的腿,不是那等自私自利的。即使是有些小心思也無傷大雅,畢竟這個時代對女子有諸多限制,不得不用心。
就只有一條。蘇阮既然能參選,肯定已經過了及笄之年,比她這個身體要大一些。可是在許碧看來,蘇阮這年紀還不抵自己一半呢,要叫姐姐可真是有點叫不出口……唉,算了,多活一世又年輕了二十歲,已經是占了莫大的便宜,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呢?
蘇阮見許碧沒有立刻說話,心裡便有些惴惴之意。她的確是如許碧所想的一般有些小算計,可最要緊的還是因為那生死之間的交情。尤其是許碧竟撲出去殺了那倭人,簡直教蘇阮佩服之極!
天知道她也很想殺掉那些倭人,只是既不得機會,又實在沒有這個膽氣。如今許碧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便是許碧與沈家一無關係,她也想深交。只是這些話說出來別人也未必相信,若是疑心她攀附,也是說不清楚的。
蘇阮正想著,許碧已經乾脆地叫了一聲「姐姐」,頓時讓她一顆心落到了實處,連忙回了一聲「妹妹」,又取了一隻鐲子出來:「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一對鐲子,如今我和妹妹一人一隻,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妹妹別嫌棄。」
這對鐲子乃是青白玉,還有幾點黃褐雜色,雖然玉質還算細膩溫潤,但時人以通體一色為貴,這樣顏色便不值什麼。只是這雕琢的匠人卻是別出心裁,將鐲子上琢出了一片蓮池,青處為蓮葉,白色為荷花,恰好的幾點黃嵌於花心,褐色處則雕成半露的藕節,真是栩栩如生。
許碧接在手裡便不禁驚嘆:「真是好心思!」這玉鐲的雕工頗為簡單,甚至有點兒小寫意的感覺,並沒有雕刻得絲絲入微,但意境已在,那股子鮮活勁兒呼之欲出,真不能不讓許碧感嘆,這些玉匠簡直是太會用心了。
蘇阮微微笑著,略有些與有榮焉:「我外祖父喜治玉,這鐲子便是他雕琢的,圖案則是我外祖母所繪。」
「神仙伉儷啊!」許碧感嘆。看人家夫妻倆,一個設計一個雕刻,夫唱婦隨,簡直就是神仙眷侶,多有生活情趣。這世上,榮華富貴固然是人所追求,但這樣情投意合的生活,卻是女子都會憧憬的。
也不知道她嫁給沈雲殊之後,能不能找到共同語言。許碧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隨即就覺得好笑----真是昏頭了,還找共同語言呢,你還是先想想沈雲殊能不能活下來,再想想沈家會不會計較你一個庶女充嫡的事吧。
蘇阮也輕輕嘆了口氣:「是。我外祖父與外祖母,的確是一世琴瑟相和。外祖母過世之後,外祖父便未再娶……」不像她母親,嫁給父親之後過得並不如意,且母親才過世百日,父親就迫不及待以無子為由另娶了新人。
當然,那時她才兩歲,這些事都是後來母親的陪嫁媽媽告訴她的。但父親對她這個女兒並不用心,卻是她年紀雖小也能感覺到的。若是真對亡妻情深意重,又怎會只因為她是個女兒便不聞不問?
蘇阮情竇初開之時,自是也憧憬過將來能如外祖母一般,嫁一個兩心相合的夫君,舉案齊眉,白頭到老。故而父親來接她進京參選之時,她是萬般不願的。只是名字已經報了上去,不去便是抗旨。
可如今,她卻是只剩下了入宮這一條路可走。新君已有中宮皇后,其餘女子,入宮便是妾室,若要說什麼夫妻相得,便有些自欺欺人了。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彼此都有點詫異,對看一眼,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不必說,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頓時更覺得有些知己的意思了。
這兩人在這邊相談甚歡,那邊文縣令已經回了後院。文夫人上前來服侍他更衣,道:「外頭的事可都辦完了?」
文夫人知道昨夜有人來尋自己丈夫,也隱約知道驛站的事兒並不如外頭所說那般。不過她素來謹慎,若文縣令不與她說的事,她也不會去問,橫豎若文縣令覺得她該知道的事情,自會主動告訴她的。
文縣令也是忙活了半日,尤其是跑到驛站去裝模作樣,落了一身的灰。聞言便道:「都辦好了。」三具死屍都梟首示眾,呈給上司的公文也發了出去,可以說能做的都做了,「許姑娘和蘇姑娘可安頓好了?」
文夫人笑道:「你還不知道母親的脾性?我都沒插上手,她老人家就把什麼都備下了。若不是我說讓兩位姑娘歇息一會兒,只怕母親這會兒就把人叫去說話了。」
文縣令自是知曉自家老娘的脾氣,聞言也不禁一笑:「兩位姑娘瞧著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