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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1:37:25 作者: 硃砂
「現在怎麼辦?」蘇阮小聲說。幸好馬車的轆轆之聲掩蓋了知晴剛才發出的聲音,似乎還沒有驚動外頭的人。
許碧湊到車窗旁邊。這些倭人也真是想得周到,車窗上的帘子居然都是釘住的,只能從旁邊掀起一點點縫隙往外看。
但這一線視野也足夠了。此刻外頭天色已經微明,許碧扒著窗簾邊這麼一看,就先看見了走在馬車邊上的兩個倭人,其中一個正是那天的「高大車夫」。兩人都是青衣小帽,看起來倒像是規規矩矩的家丁,可是走路的時候手一直握著腰間的刀,神情警惕。
許碧又往遠處看了看,心裡就是一沉。雖然視野狹窄,但也看得見如今馬車是行駛在一條小道上,不遠處就是起伏的小山坡,生滿了雜草野樹,別說人家了,就連正經的田地都看不到,顯然這群人走的是十分偏僻的道路。這種地方,只怕是連人都遇不到,更不必說是求救了。
馬車外頭忽然傳來沉重的咳嗽聲,許碧嚇了一跳,連忙縮手,就聽車轅上有人說了句話。知晴打著哆嗦小聲說:「姑娘----」這說的是什麼,完全聽不懂啊。
許碧卻猛地把她的頭按到自己背後,回手抓起兩條手帕,一條塞進自己嘴裡,另一條就往蘇阮嘴裡塞:「快把手都背回去!」知晴聽不懂,她可聽懂了,那人說的是:「平田君,你的傷還沒好,還是進馬車裡休息一下吧。」
這要是有人進馬車裡來,豈不馬上就會發現她們已經解開了繩子?
總算這次知晴沒有掉鏈子,雖然她未必真的明白許碧的意思,但卻老老實實地被許碧壓在身後,一動也沒動。片刻之後,馬車車簾被掀起,露出了一張帶著一條刀疤的臉。
蘇阮主僕兩個互相倚靠著一動不動,她們兩個是沒有被打暈的,這會兒只能睜著眼睛看著平田,心裡暗暗祈禱他不要發現什麼異樣。
平田看了看馬車裡頭,皺了皺眉。因為許碧半躺在那裡,不但伸著腿,旁邊還掉了個包袱。這馬車本來就只是為蘇阮主僕兩個準備的,車廂內頗為狹窄。平田因為臉上有疤,身上又帶傷,為了避免引起注意,平日都是坐在另一輛馬車裡的。但今天他們為了不引起沈家眾人注意,只趕了一輛馬車出來,現在又塞進四個人,可就十分擁擠了。
本來門口還有一點地方,但許碧這麼一躺,平田或者把她的腿屈起來,或者就要坐到她腳邊上了。但平田一向厭惡女子,可不想勞動自己的手去挪動許碧,更不肯讓她鞋底上的灰塵沾到自己身上,因此他最後只是有些厭惡地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還是在車轅上坐定了:「不必了,裡頭一股脂粉臭,我還是在這裡吧。」
櫻木點點頭,並不多說。雖然他在高橋面前十分威風,這一行人也是以他的主意為準,但平田此人卻是櫻木都不願去招惹的。平田兇狠殘忍,手中長刀不知取過多少人性命;而且他性情怪異,喜怒無常,自己的屬下、身邊伺候的人說殺就殺,乃至比他位階更高的人,他也不放在眼裡,因此始終不得真正的重用。
但此人身手極強,故而每次出戰都用得上他,也無人能撼動他的位置。只是一個多月前他們在海上與沈家軍相遇,平田被那沈雲殊一箭射中胸膛,若不是他當時及時一閃,恐怕就要被一箭穿心了。
即便如此,平田也是受傷甚重,後來又駕船穿越江浙一帶,繞至福建上岸,一路奔波未曾好好養傷,以至他現在傷勢都還未痊癒。平田何曾吃過這樣的虧,這些日子下來更是陰狠了。他不進馬車裡去也好,櫻木還怕他一時惱怒起來,把車裡那個女子殺死,畢竟那女子可是沈雲殊的未來妻子呢。平田此人,可從來不講什麼不欺凌婦孺之類的,相反,他覺得殺死敵人的親人,更能讓敵人痛苦,是極好的報複方式。
馬車裡面,許碧輕輕鬆口氣,睜開了眼睛。她當然不知道平田如此殘暴,否則這口氣恐怕都松不出來了。她是故意伸長腿的,包袱也是她踢下去的,就是為了儘量阻止平田坐進馬車裡來。這麼狹窄的地方,要是有人進來,早晚會發現她們四人都解開了繩子,那時可怎麼辦?
至於說抓住平田做人質,脅迫他們放了自己幾人,許碧壓根就沒有起過這個念頭。雖然她不知道平田是這一行人中身手最好的,可也知道就靠自己這四個半大丫頭,以及手裡頭一塊瓷片,是絕對別想能控制住他的。
倭寇啊,這可是寇!
這年頭槍應該是還沒有流行起來,冷兵器時代的寇至少都得有點身手,就算不是什麼高手,對付四個丫頭片子也是足夠了,若是沒有合適的機會,許碧是絕對不敢去冒這個險的。
知晴哆哆嗦嗦地爬起來,死攥著許碧的衣角,聲如蚊蚋:「姑娘,現在怎麼辦?這是怎麼回事啊……」
「別怕,他們一時還不會殺咱們,再看看。」許碧也沒主意。這樣荒郊野外,就算讓她們逃都不知該逃到哪裡去,還是要等到有人的地方再做打算。也許她不該先把繩子割開,應該再等等……
許碧正想著,忽然聽見前頭稀里嘩啦一陣亂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山坡上滾了下來,拉車的馬兒低嘶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知晴緊張得要死,似乎一點小事就能讓她崩潰。許碧只得一手摟著她,隨時準備去捂住她嘴,一邊小聲說,「你別這麼緊張,我說了,他們現在不會殺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