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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9:17:52 作者: 既彌
喉結滾動,周栩應聲音是不自然地低啞:「擬擬。」
姜執宜虛弱地唇無血色:「周栩應,我媽媽呢,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你告訴我那是假的對不對。」
她情緒激動,手指用力的攥在一起。手上還插著針,周栩應扣著她手腕眼眶發澀:「擬擬。」
「你為什麼也不說話啊,啊?」
「對不起。」
周栩應抱著她,臉埋在她頸窩的發,他用力又克制,像是怕把她弄碎了。他一遍一遍地喃喃著她的名字,努力地把溫度傳給她,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啊。」姜執宜迷茫不解。
過了會兒,她唇角勾起一個很難看的弧度,不知是在和誰說:「是我沒保護好她。」
姜執宜笑了兩秒,人又哭了。和之前不一樣,她像是一個破了的娃娃,很難受地縮進被子裡,髮絲凌亂,埋著頭淚一直掉一直掉。
聲音很小,卻是說不出來的壓抑,周栩應呼吸也跟著疼。
語言是無法安慰親人生離死別的疼痛。
周栩應在很早就知道這個道理。
直到姜執宜哭的快喘不過氣來時周栩應才狠著心把她拎出被子。
小姑娘臉上是花里胡哨的淚痕,紅腫著眼,呼吸顫著顫著啜泣,周栩應看見針管回血,手背那塊薄皮青紫一片,周栩應咬著牙給她餵完水,去叫了醫生。
姜執宜根本不想打針,周栩應從來沒見姜執宜這樣,她人生的一半支柱來自姜南珍,而現在消失了,情緒沒過對什麼都很牴觸,醫院尤其嚴重。
第二針,周栩應直接把姜執宜摁在自己懷裡,手臂綁著她不讓她亂動。
姜執宜下巴磕在他肩膀,張開嘴就是咬。
周栩應眉都沒皺一下,不為所動。
姜南珍沒等到那個春天。
但姜執宜不理解,明明之前的狀態是那麼好,她無法接受,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放開我。」
他就一個字:「咬。」
像是宣洩口,姜執宜淚砸在他肩膀上一片濕濡,咬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周栩應手掌扣著她後腦勺安撫著,「使勁兒。」
姜執宜沒多少力氣,感受到她安靜下來,周栩應側臉,黑眸越來越深,冷峭的五官凌厲,吻在姜執宜眼尾:「你還有我。」
「想哭就哭,想咬就咬,怎麼發泄都行,別傷害自己。」他態度祈求。
「周栩應,我什麼都留不住,我明明只有媽媽了啊。」姜執宜逐漸崩潰,「為什麼啊,為什麼,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告訴我是一場夢。
那一刻就像是雪崩,根本沒有緩衝。
明明那麼認真地熬過了那麼多痛。
他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聽著很淡,咬字卻很用力。
是承諾,是誓言:「你有我。」
「我們之間沒有生離,也沒有死別。」
「我會陪著你一起老,一起死。」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我會站在你身後,你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你不是告訴我,不能困在原地,不能傷害自己,要朝前走。」周栩應仰了仰頭,眼尾溢出紅,「擬擬不能忘。」
姜執宜什麼聲音也沒有,力氣耗盡,虛弱地合上眼。
周栩應手臂收緊,額頭和她抵在一起,「哭完我們一起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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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續的流程姜執宜走的很麻木,火化時還是沒忍住,又哭了很久很久。
周栩應怕她照顧不好自己,也怕她觸景生情,帶著姜執宜去了自己公寓。
帶她回家的第一晚,姜執宜像是流浪動物一樣沒安全感,縮著不肯說話,麻木地像個木頭人。
害怕她出事,周栩應就抱著她和自己一張床。
被子全罩在她身上,周栩應連被子一塊摟著,沒什麼曖昧,體溫靠著體溫相擁而眠。
姜執宜對時間的概念變得很模糊,她努力的去忽略這件事。
周栩應讓她吃飯就吃飯,讓她洗澡就洗澡,讓她睡覺就睡覺,也說話,就是情緒很低,有時候不注意,姜執宜一上午都會坐在那裡出神。
周栩應喊她名字,姜執宜就轉過頭來,淺棕色的瞳孔認認真真地等著,看得他心都軟了。
周栩應第一次體會到這麼在意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就是浸在檸檬水裡,又酸又漲。
只要她一眼,他就能繳械投降。
姜執宜半夜有時會陷入夢魘,周栩應睡得都很淺,懷裡的人呢喃一句,他都拍著人輕哄很久。
暖色的壁燈照在她眉眼,姜執宜髮絲很軟,毛茸茸地抵著他鎖骨。
周栩應低頸靠過去聽了很久,最後發現不成字句。周栩應無奈地笑了下,睡了也折磨人,但他被折磨的心甘情願。
唇不小心掃過柔軟地額角,周栩應在她眉眼上碰了碰。
那是他最珍貴的寶藏。
......
一天後,姜執宜爆發了姜南珍離開後第一通情緒。
那天清晨五點,姜執宜推醒了周栩應。
周栩應睜開惺忪的眼,漆黑的瞳孔微眯,下意識地把她往懷裡摟,輕拍著背聲音低啞:「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