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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0:38:53 作者: 圖南朵
趙珣含笑望向他的阿姐,面帶歉意說道:「讓阿姐久等了。」
「阿珣——」
話音剛落,少女如蝴蝶一般朝他撲了過來,趙珣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半步,又僵硬著止步。
清冽的甜梨香氣在他四周暈開,趙珣閉上眼。
趙蘅玉用的是鵝梨帳中香,但趙珣總覺得這清甜的味道是從她肌骨中透出的。
趙蘅玉站在他面前,用細軟的手指按住他的肩膀,趙珣別過頭,面上露出靦腆的笑意。
只有垂下的眼睛,泄露出一絲被掩飾很好的厭惡。
趙蘅玉渾然不覺趙珣的厭惡,她湊到趙珣的頸邊,說道:「阿珣身上真好聞。」
趙蘅玉眉眼彎彎看著趙珣。
面前的趙珣是文文弱弱的少年郎,單薄瘦高,趙蘅玉很珍惜少年模樣的趙珣,這樣的趙珣更像一個弟弟。
她記得夢中趙珣的模樣。
趙珣後來被封為燕王,出入行伍之間,風吹日曬的,比起金尊玉貴的皇子,更像一個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
再後來,他脫下甲冑,身著冠冕成了新帝,但他周身的那股令人生畏的血腥味,依舊消磨不掉。
趙珣往炕上坐了,仿若不經意地避開趙蘅玉:「是阿姐賜下的蘇合香,我很喜歡,日日都用。」
趙蘅玉笑了:「阿珣喜歡就好。」
燕支站在一旁,也露了笑。
今日公主早起後,一直心情鬱郁,還好六殿下來了。
公主是最溫柔內斂的性子,唯獨在六殿下這裡,才有些活潑模樣。
趙蘅玉壓著裙子邊也坐在炕上,她接過趙珣為她遞上的一盞茶,她打量趙珣,少年在為她倒了茶後,才給自己倒上一盞,他垂著眼睛,輕輕用蓋將茶葉撥了兩遍。
趙珣想,她沒有發覺,他身上的蘇合香是新熏的。
趙珣沒有說話,趙蘅玉興致勃勃地開口:「阿珣,這月我給你寫了兩封信,托小太監送去,你沒收到嗎?」
趙珣手上推盞的動作一僵,但這僵硬只是一瞬,他輕呷一口茶水,說道:「許是下頭人疏忽了。」
這本是個隨口的託詞,哪曉得趙蘅玉眉間浮起隱隱的怒,她握著趙珣的手腕問道:「阿珣……難道是下頭人存心怠慢?」
趙珣道:「就算下頭人怠慢我,他們怎敢怠慢你——大約是我隨手擱哪兒去了。」
趙珣抬眼,看見趙蘅玉欲言又止,他岔開了話:「阿姐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麼?」
趙蘅玉便絮絮說了些近來的趣事,趙珣聽得漫不經心。
支摘窗外細雨聲沙沙,一片恬靜安適。
見趙蘅玉不再緊揪著宮人怠慢的事不放,邊上李德海大鬆一口氣。
他不知道他們殿下是怎樣看待受人輕視這件事的,在他看來,是分外心酸。
趙珣是流落民間的皇子,據說母妃身份低微,是當年聖上巡遊民間寵信的女子。
進宮後,聖上待這個兒子平平,趙珣曾明里暗裡受過不少欺凌,就算後來被記在皇后名下撫養,宮人心底也沒高看他多少。
皇后膝下有親生兒子,已經被封作了太子,趙珣一個後來的養子,皇后怎會真心待他。
李德海偷偷看了一眼趙蘅玉。
雖然徽寧公主總是要為六殿下出頭,但有時會適得其反。
嬌養天真的公主,大約很難體察到六殿下的難處。
聽趙蘅玉說了許多瑣事,趙珣忽然出聲:「我聽宮人說,父皇在為阿姐挑駙馬?」
這話一出,燕支緊張起來。
若是旁人將駙馬這事拿到趙蘅玉跟前說,或許會讓她不高興,但這是趙珣問她。
趙蘅玉略帶抱怨地說:「我正為這事煩到不行,也就你敢在我跟前說。」
趙珣垂眼,眉眼隱隱:「因為阿姐最疼我。」
趙蘅玉猶豫了一下,問道:「阿珣,你在宮外走動得多,你快說說,外面怎麼說我的?魏國公府新定下的小姐是哪一家的?」
趙珣抬臉望她,趙蘅玉對旁的事一貫是淡淡的,除了對他的事熱切。
現在,她對她自己的婚事也格外熱切。
也是,但凡女子,不會對自己的婚事無動於衷的。
趙珣說道:「陳家定下的小姐,是大長公主家的獨女徐氏,至於外面的人對阿姐的議論……」
他提到這一茬,並不是無心之失,他有心要刺一刺趙蘅玉的心,若從她臉上看到失落,他會極暢快的。
徽寧公主並非皇室血脈,這事在勛貴之間,已經不能算是個秘密。
在宮中,徽寧公主因為天子寵愛,被闔宮千嬌萬寵,在宮外,來歷不明的公主當然比不得大長公主家的女兒尊貴。
細想一下便知道,徽寧公主的尊貴只是一時的,等太子即位,會不會認下她這個姊妹,還很難說。
趙珣話沒有說完,趙蘅玉愣愣出神,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趙珣心中嗤笑,倒沒有天真到愚蠢。
嬌貴的徽寧公主原來也知道外人對她身世的非議。
見趙蘅玉沒了談興,趙珣起身告辭。
趙蘅玉慌忙叫住他:「阿珣!」
她小跑到趙珣身邊,伸出手在他腰上碰了一下,趙珣全身緊繃,低頭去看,發現趙蘅玉在他腰上繫上一隻雲青色的荷包。
趙蘅玉說:「我這些日子勤練針線,就是為了給阿珣這個驚喜,荷包里放著你最愛的蘇合香,你戴著它,可以靜心,於讀書也多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