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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0:25:23 作者: 沐筧童
    龔如海想到了顧修華小時,那時他便瞧出這位主子對皇上的心,只是想不到過了如此多年,她待皇上的真心倒是未變分毫啊。

    這後宮最要不得的便是真心,將一顆真心託付於帝王無疑是自尋死路。可龔如海卻看不清這位顧修華,因為他知其實皇上並不是如外人看見的那般對顧修華不上心。而那看起來隆寵的冷良儀就真的被皇上喜歡嗎?

    邵燁將顧清婉攬進懷中,隨手指著站在一旁的玉容道:「你素來便是跟著你家小主的,說,今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玉容撲通地跪在地上,堅硬金磚地面雖讓她劇痛,可她臉色卻是一片鎮定道:「回皇上,因著德妃娘娘身子不慡,小主便帶著奴婢去看望娘娘。卻不想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昭儀娘娘與冷良儀。」

    玉容瞧了顧清婉一眼,似是不敢說,卻被皇帝打斷道:「我知清婉的意思,她素來是個規矩的不願惹是生非,不過現如今卻是別個招惹了她。只要你如實回答朕自是會有決斷。」

    「冷良儀便問小主是否知這為尊者諱一事,」玉容猶猶豫豫地,最後似是下定決心道:「接著冷良儀便說小主閨名中婉字衝撞昭儀娘娘的封號。後昭儀娘娘便做主賜予小主清明自知的知字。」

    玉容雖是顧清婉的貼身婢女,卻也沒有添油加醋,只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知?清明自知」邵燁輕念了一聲,可卻隨後掃落了書桌上的筆架,連聲音都帶著一絲冷酷道:「好一個清明自知。」

    「伺候你家小主早些歇息。」邵燁只看著玉容冷淡說道,隨後便對龔如海說:「擺駕回啟元殿。」

    邵燁如此一句話,卻是又讓在場的所有人詫異。龔如海雖不知皇上此刻的想法,但他知只要照著聖上吩咐的做便是。

    顧清婉感覺皇帝離開時衣袍都帶著一陣勁風,她立時跪在地上恭送著皇帝離開。玉容在一旁更是嚇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帝王的心思著實是太難預測。

    「小姐,我是不是害你?」玉容已是好久沒叫顧清婉,此番她雙眼含淚臉上皆是灰敗之色,似是被邵燁這樣的反應所驚到。

    顧清婉走過去將她從地上拉起,輕聲在她耳邊說:「別害怕,有我在呢。」

    23雷霆君恩

    俗話便說,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里。這皇上在長樂宮摔了東西的消息,在第二天請安前便已是傳遍了整個皇宮。而昨個晚上還咬牙切齒恨著顧清婉的,此時便多了一份幸災樂禍。

    本來這顧清婉被婉昭儀賜名之事,已是讓眾人看了一場好戲,沒想著她晚上卻是連皇上都得罪了。而此時心思活泛的人便不由想到,這會不會是這顧修華乘著侍寢之際,向皇上哭訴被賜名一事,卻又被皇上厭棄了?

    本來還想看婉昭儀笑話的人,此刻坐在這鳳儀宮中可是把所有譏諷的目光都送給了顧清婉。

    不過在事態不明朗的情況下,眾人似乎不知這顧清婉被婉昭儀賜名一事,就連皇后對此事也是隻字未提的。

    而冷溪若自認為昨日在顧清婉身上找足了臉面,今個再見到顧清婉時,倒是沒了前些日子的不忿。不過林子魚看見她時,卻笑得格外燦爛。

    眾人請安不過是找些無聊的話題打發時間罷了,沒過多久皇后便讓眾人回去了。

    顧清婉扶著玉容的手,與淑修華、韓修華一同走出這皇后宮中,而走在她前面不遠處的便是婉昭儀。

    婉昭儀笑意盈盈地看著顧清婉,待幾人走近行禮後,她道:「顧妹妹可真是個妥帖的,便是今日也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不過這宮中素來便不是裝可憐便有用的地界,妹妹可是要當心了。」

    婉昭儀說完這話,便揚起手臂假壓了壓有些散亂的鬢髮,而她手上乃是一隻通體溫潤辱白地玉鐲,瞧著倒是與太后賞賜給顧清婉的那隻頗為相似。只不過這對卻是由皇上賞賜的,乃是南地供上來的精品,只有三對罷了,便是皇后、柔妃等人也是沒有的。

    顧清婉在心底冷笑,難怪這婉昭儀要與自個過不去,她不就是想告訴自己別以為依靠著太后便可高枕無憂。

    「嬪妾謹遵昭儀娘娘教誨。」

    而水患之事雖是暫時告一段落,可皇上卻不斷斥責江浙兩省總督的無能,而工部從尚書至侍郎皆被皇上斥責了遍。

    而婉昭儀原本心中也還是頗為忐忑,可瞧著皇上似完全不知此事的模樣,便也將這件小事撩開了。

    皇上五六日未招人侍寢,而這第一日便是招的婉昭儀,著實讓一群希望她倒霉的女人歇了心思。而婉昭儀此番是被皇上招至啟元殿侍寢,皇上素來不愛在啟元殿寵幸宮妃,是以婉昭儀的待遇不知又紅了多少人的眼珠子。

    待到了晚上顧清婉將要安歇時,便聽見門外傳來小六子的聲音。

    「小主,婉昭儀自啟元殿被皇上連夜趕回景元宮了。」

    在一旁伺候顧清婉更衣的玉容臉上出現詫異之色,因為她們都注意到小六子用的是趕字,他說的不是送回來卻是說趕回去,這其中的意思卻是耐人琢磨的。

    「這婉昭儀雖是素來討皇上喜歡,不過這天恩難測,難免她也有濕了腳的時候。」顧清婉坐在梳妝檯前,靜靜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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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雲莫測,大抵這便是最能形容後宮的一個詞彙吧。昨個還是寵冠後宮的主,可今日便遭了厭棄,連那最低賤的太監都能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當婉昭儀跪在地上聽著龔如海一字一字清晰地宣讀那聖旨,身子抖落地如同那秋日的落葉,早無了昨日的生機。

    「婉昭儀洛氏善妒成性,多年無所出,身居高位卻無其德才,今奪其封號婉及昭儀之位。但念其多年侍候朕多年,今封其為正四品婕妤。」

    正四品婕妤,堪堪只比嬪低了一級的分位,可卻連一宮之主都不是,更不要提養育皇嗣這樣的事情。

    而龔如海宣完這道聖旨後,看著在一旁臉色已經灰敗的冷溪若,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感情道:「皇上口諭,良儀冷氏處心弗端且嫉甚,生性醜陋,今貶為末九品更衣。賜住離水宮,無朕旨意不得外出。」

    不過簡單的兩句話,便決定了兩個女人的命運。

    便是這冷溪若就算是被貶為更衣,皇上也不過下了口諭罷了,連一道聖旨都省了。冷酷絕情的模樣讓人無法將他與當日寵愛冷溪若的那人聯繫起來,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此時便是皇后也不由吃驚,她之前便得到消息,本以為皇上不過只是生氣罷了。卻不想這次卻是震怒,這婉昭儀如此得寵都被降了位分。

    而其他人臉色更是好看的很,其實這為尊者諱一事在宮中歷來便是有的,便是柔妃之前還不是因著錢貴儀重了她一字,便給人改了名字。這高位宮妃要折騰地位妃子那手段真是層層不窮。

    本以為洛婕妤至多只是被斥責,卻不想今日卻被連降數級,現在連一宮主位都不是。

    顧清婉規矩地站在一旁,臉色平靜地低垂著,可任誰如今看她都沒了往日的輕慢。

    以為她初進宮只被封為從六品是不得皇上喜歡,以為端章皇后去世多年她便沒了依仗,眾人此時才知道那些個以為不過是自以為是罷了。

    夏日從來都不一個惹人喜愛的季節,若是在現代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空調,方能撫平所有人心中的煩躁。而這裡雖並象現代那般熱,可僅僅只是初夏便已惹出不少不快。

    顧清婉依舊記得初見婉昭儀那日的情景,她一雙斜飛入鬢的長眉顯得異常嫵媚,想來皇帝便是她身上的光華所吸引的吧。可現在那濃墨重彩的女子此時卻只能用灰敗來形容。

    不過她不會好心到去同情她,別人既然落了她的面子,她總得打回去一拳才能找回場子不是。

    婉昭儀,不,現在的洛婕妤卻是定定地跪在地上不動彈。倒是被貶為末九品更衣的冷溪若,她看見龔如海似要離開,便立時要撲過去。

    「你告訴皇上,我是冤枉的,是……」她便說便瞧著柔妃那邊,而那邊站著的便是靜德妃與柔妃還有容婕妤三人。

    容婕妤在一旁瞧著她的樣子,立即對宮女呵斥道:「她這樣子象什麼,還不趕緊堵了她的嘴。」

    靜德妃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開頭道:「容婕妤倒是好威嚴,皇后娘娘在此,還有你發號施令的份?」

    皇后此時不客氣地瞪了兩人一眼,立時道:「既然皇上已下了旨意,本宮也不好不作為,你們二人便在各自宮中,將女戒抄一百遍交予本宮。」

    一旁地岳充媛道:「既然洛婕妤已不是一宮之主,那這景元宮正殿?」

    岳充媛乃是和洛婕妤一起封的九嬪,只是這洛淺寧素來比她得寵,是以那更為精緻華麗的景元宮便由皇上做主賜予了洛淺寧。今日她提這個,不過是想落井下石罷了,可洛淺寧也反駁不得分毫。

    皇后看了岳充媛一眼,思慮了許久才道:「既是這樣,那洛婕妤便搬到景元宮的側殿吧。」

    待洛淺寧出了這鳳儀宮時,才驚覺不過數時辰她的一生似乎都走到了盡頭。她只覺周圍都是嘲弄的眼神,而被自己罰跪過的韓容華似是在那頭譏諷地看著自個,一向對自己卑躬屈膝的趙小儀此番更是冷眼旁觀著。

    顧清婉嘴角含笑的立於台階之下,而一旁的柔妃正準備上攆,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此時笑起來越發的溫婉動人。她道:「顧修華倒是好手段。」

    「不過是皇上顧念著太后遺留地東西罷了。」顧清婉垂著眉眼,似是恭敬卻有透著點輕慢,這樣張狂地模樣在她身上倒是不多見的。

    「那看來本宮也得當心了,若是碰著修華身上哪個物件,到時才知那是端章太后賞賜的,那豈不是大罪?」

    柔妃一副輕輕慢慢無害的語氣,可內里的意思卻是字字珠璣。她在暗示眾人洛婕妤此番是受了她的陷害,原本只不過是改個名字罷了,偏偏改完了才知她的閨名乃是端章太后所賜。原本的小事此番也變了大事。

    「娘娘何須妄自菲薄,皇上待娘娘的心豈是我等能比得上?不過既然娘娘如是想,那小心些也是好的。畢竟端章太后賜予嬪妾之物,嬪妾可是時時戴在身上的。」顧清婉一改往日的低眉順眼,微笑著說些譏諷的話。

    柔妃此時被身邊的人扶著上了攆架,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清婉,並未因為她的不敬而生氣,只是笑容越發溫和道:「顧修華倒是好口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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