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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0:19:06 作者: 聽風訴晴
原本已流放至邊疆的證人也被找了回來重新審問,而涉案者吏部侍郎安錦和禮部主事蘇熙被收押在天牢,隨時等候提審。
爹娘他們聽說這一噩耗,立刻趕來看我,我只推說是冤獄,一場誤會,讓他們放寬了心。公公聽聞此事,什麼都沒問,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愧疚。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公公似乎什麼都知道,只是裝糊塗罷了。
婆婆找了我一回,兩個人相對而坐,沉默了半晌。最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起身離開,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在我肩上拍了拍。「自己當心些。」
我沒有去看安錦。事實上,我也進不了天牢。我只在心裡數著日子,等著他回來。
大哥和妙音常來看我,小妹更沒事兒便上門來,給我講些她最新相親的糗事兒消遣。我依然跟平常一樣吃吃喝喝,領著小黃元宵去書齋當班,沒事的時候畫畫****,只不過每回畫出來都是安錦的臉,挺鬧心。
安錦被收押在天牢的第五天夜裡,終於出了一陣不小的動靜。我睡得淺,一下子被驚醒,披上衣服便出了門。婆婆已經站在院子裡,沉聲道:「來了。」
公公掙扎著出了房門,又被婆婆扶了回去。雀兒從外面奔了進來,難得一臉正經。「少夫人,來了很多官兵。
終於來了。我深呼吸,勉強平息了心頭的緊迫感。「待我出去看看。」
安宅外被火把照得燈火通明,圍著一圈銀盔鐵甲的長戈官兵,水泄不通。侍衛前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段常,另一個是刑部吳侍郎,兩人表情凝重,緊盯著我。段常的神情中稍有不忍,卻還是上前一步,朗聲道:「夫人,在下與吳大人前來,是奉旨行事,要請安大人全家去一趟刑部。」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皺眉,作慌亂狀。「為什麼要我們也去?」
吳侍郎冷笑一聲。「安錦與蘇熙一同逃出了天牢,整個蘇家下落不明!如今我們懷疑蘇家乃西涼國的奸細,安錦跟蘇家很有可能是一夥的!」
我大駭道:「絕不可能!」
「可不可能,還請夫人跟安府上下說一聲,都跟我們走一趟才好定奪。」吳侍郎輕蔑地睨我一眼,朝兵一揮手。「帶走!一個都不能落下。」
這吳侍郎,想必又是個平時就看安錦不順眼的。隨著他的命令,已有兩名官兵朝我走來,作勢要綁。
「等等!」我終於忍不住發怒。「我自己會走!」
「大人!」段常忙道:「此事尚未查明,再說夫人為一介女子,又不會武功,就不必縛住了吧?」
吳侍郎沉吟片刻,這才作罷。婆婆和公公相扶而出,其餘的人也都被押了出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朝我臉上看了一眼。我報以安撫的眼神,微一點頭。最後連元宵也被捆成一根白臘腸給扔了出來,看著我委屈得直哼哼。小黃大概是溜得快,沒被逮著。
我們並沒有去刑部,而是被直接拉進了刑部大牢。我和公公被關在相鄰的牢房,其他人被關在別的地方,婆婆則被他們帶了出去,不知去向。
苦了公公。他面色蠟黃,神色疲累。牢房裡堆了些稻草杆,下面便是冰涼潮濕的石磚地。他喘著氣,聲音衰弱,聽得我一陣揪心。牢房裡只點著兩隻火把,兩個獄卒守在鐵欄杆外,坐在桌旁一面喝酒,一面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
我朝他們笑笑,從袖裡掏出之前藏好的金葉子放在欄杆外的地上。兩個獄卒眼睛一亮,四處看了看,假作不經意地從地上撿起金葉子塞進荷包里,低聲問:「什麼事?」
「麻煩二位,替我公公尋些熱茶和棉墊來可以麼?他年歲大了,又受過腳傷,實在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獄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其中一名便轉身離開,大概是去找我要的東西了。
另一名朝四周看了看,忽然獰笑著隔著欄杆朝我逼近。我一嚇,正要後退,卻聽他低聲說:「在下螳螂,奉命在此接應,夫人有任何吩咐盡可跟我說。」他掏出一塊小金牌朝我晃了晃,又迅速地塞了回去。
原來是秘部的人?他又朝我笑了笑,大概是恭敬的意思,卻依然挺猙獰。原來他之前不懷好意那笑容竟然是在暗示我麼……我還當是遇上流氓了。
既然安錦連刑部大牢里也打點好了,我便也放下了心。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回坐牢房,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依然有些鬱郁。這地方挺黑,地上又潮又硬,空氣中混合著霉味和餿味兒,稻草杆兒睡著極扎人。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被困在一處斗室失去自由的那種壓抑。
但我明白,既然安錦做過了安排,這想必已是能得到的最好待遇。我探頭看了看公公,他躺在稻草杆中間,像是已經睡了過去。
我知道自己肯定睡不著,索性抱著膝蓋開始想念安錦。這個時候他會在哪兒?
安錦說過,這一回他要徹底解決所有的問題。
陛下對蘇家的「安排」,是要逼他們全家潛逃回西涼。而他這麼做的目的則是為了讓安錦假裝叛逃,混同蘇家一起回西涼,探聽三皇子夏之淳的下落。
之前西涼說夏之淳在路上落了崖,陛下雖表面作大度不在意,其實壓根兒就沒有相信。他認為這其中一定有緣故,怎麼可能這麼巧合就在回國的途中落了崖?他要知道真相。如果是死了,究竟是死於何故?如果沒有死,他究竟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