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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0:19:06 作者: 聽風訴晴
「你送我的,在這兒。」
我立刻收回如狼似虎的眼神,朝他柔情似水地一笑。他打了個寒顫。
用過早膳後,安錦先將我送回安宅,才步行去了吏部辦公署。我從前面進了安宅,換了身衣服又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雇轎子去了曬月齋。
雀兒和陳老闆已經等了有一陣子,見我終於來到,不約而同地露出欣喜的神色。陳老闆命人取了蜜餞瓜果招待雀兒在外間候著,自己則挑開帘子,請我去內室商議。
陳老闆本名陳奇,字畫偶,據說在行業內相當有名。他年過中年孑然一身,無妻無子,終日與書畫相伴,樂在其中。雖然長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實際上卻精明能幹,善於經營,生意做得相當大,不僅在杞國各地有分號,甚至連西涼和南瑞的書畫業都有觸及。
儘管如此,他時常稱自己先是一名「畫痴」,然後才是商人,想與他做生意,需得是知情識趣的風雅之士,否則免談。
對於這一點,我表示出了極大的懷疑。既然如此,何以安錦的畫像會讓宋家那個紈絝給買了去?
陳奇面露歉意,訕訕道:「失誤,是失誤。」
我明白,做生意最不可得罪的便是為官當權者,也怪不得陳奇,所以只囑託他今後但凡安錦的畫像只接受定製,不再另外加繪。若是碰上紈絝好色之徒,直說元宵十三公子休筆不畫了便是。
陳奇知道此番理虧,趕忙應諾,也順道提及了另外的兩張訂單。這兩張單與安錦無關,卻都來得有幾分離奇。
其一是東宮殿下派人上門,要元宵十三公子入宮為他的一名舞姬作畫。沒錯,正是那位新婚之夜妃子跟人跑了的綠帽東宮。這位東宮平日自詡風流,豢養了不少姬妾,據說那些姬妾個個貌美且各有所長,在起鳳殿裡一字排開,十分壯觀。我以為他會被人撬走了老婆,也不是沒有道理。
說到第二張單,陳奇猶豫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夫人是否還記得,兩年前在曬月齋遇到的鄭或鄭公子?」
我心中咯噔一響。陳奇解釋道:「鄭公子與我素來有些生意往來。他此番來信,托我——」他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其實是托你——」
「他想要什麼?」
「他說,想要一幅夫人你的畫像,聊寄相思。」陳奇終於一口氣說了出來。
我皺眉。雖然兩年前,我的確與他投合,也動過那麼一些心思,但自從他走後至今,從未有隻字片語,也未曾有絲毫口訊傳來,我只當他家逢變故,早已將我拋諸腦後,當時還黯然神傷了一陣子。誰想到兩年之後,他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了。
「他不知道我嫁人了麼?」
「知道。鄭公子說了,雖然無緣與夫人共度餘生,但對夫人的心意未變,只求夫人賜予畫像一幅,以慰這些年的相思之情。」陳奇一面說著,一面看我的反應。
我嗤笑了一聲。「畫偶,你我相識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的脾性?往事已矣,不如相忘於江湖。替我把這句話轉述給他便可。」
「夫人,當年的事,鄭公子也不得已——」陳奇還想勸告,被我擺手止住。他向來善於察言觀色,見我沒有讓步的餘地,便也不再繼續勸說。
至於第一張東宮的單子,倒是為難得很。他指名道姓要元宵十三公子進宮畫畫,若是換個別的人去,萬一被他從畫風細節處看出端倪,可是個不小的罪名。難不成還真讓我進宮畫畫?這麼一來,我的身份多半暴露無遺,實在太冒險。
我思量了半天,讓陳奇想辦法推了這張單子。陳奇一臉苦大仇深狀,意思是得罪了東宮,不亞於拆了他的曬月齋。我只好安慰他東宮為人還算得仁厚,應當不會為這點小事難為他。他唉聲嘆氣,神色頹唐地喝了一盞茶,答應試試看。
到最後,兩張單一張也未接。雀兒聽說之後頗有些失望,我寬慰她幾句,一同起身回了安府。
誰想剛一回府便遇上一樁鬧心事。工部宋夫人,也就是那紈絝的母親偕同媒婆上了門,要為宋家的三小姐提親,說是願嫁與安錦做妾。
我十分胸悶。這宋家是跟我八字不合哪還是不合八字哪?他家兒子搶了我大哥的准媳婦兒,他家女兒又要來搶我的相公,難不成我家挑的人都是香餑餑,大家都來搶?
宋家也算的名門,名門閨秀主動要做人妾室,實在令人費解。宋夫人基本當我不存在,跟婆婆倒了半天的苦水,說小女兒對安錦死心塌地,又說安錦的確人才出眾,對她那小女兒也挺上心,否則也不至於自降身價主動提親。最後順道還暗示我與安錦成婚一年有餘尚無子息云云。媒婆也會來事兒,趁機將那宋家三小姐吹了個天花亂墜。若不是礙於婆婆冷著臉坐在上首,我真想操起門後那把掃帚,將這兩人直接掃地出門。
婆婆的眉頭越皺越緊,我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婆婆不喜歡我,該不會被她們說動,真想為安錦納個妾?
誰知婆婆最終揉揉額,冷冷地瞥了宋夫人一眼,聲調平淡。「這事兒我管不著。由他們自己決定。」
看到宋夫人和媒婆吃癟的樣子,我心中大快。婆婆瞥了我一眼,便稱疲倦回了自己的房間。我振奮精神,端起雀兒特地為我倒的提神茶,大大喝了一口,準備好好表現,打贏這消滅安錦爛桃花的第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