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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0:06:09 作者: 書櫻
    簡飛仰的車速漸漸放慢:「開不了了,什麼都看不見。」

    雨點仿佛有生命一般,逐漸包圍了最後的空白,密密麻麻的覆滿了所有車窗。

    越野車裡只剩下最後的光源。

    一頂暖黃色的小燈亮在眾人頭頂,透出幾分孤獨的味道。

    所有人的手不約而同的向下,握住了藏在外套中的槍柄。

    池晝的聲音很低,幾乎微不可聞:「關燈。」

    小燈驟然熄滅,車廂里陷入一片黑暗。

    車窗上,黏膩濃稠的雨點似乎在蠕動,透過它們之間的空隙,可以看見愈發血紅的天空。

    高速公路上,越野車靜靜的停在道路中央,宛若一座孤島。

    —

    「外面有人。」

    夏野屏息凝神,聽著車外的動靜。

    池晝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張開精神領域。

    簡飛仰投來一個詫異的眼神,池晝聳聳肩膀,淡然回答:「我現在有嚮導了,當然不能再搶嚮導的活了。」

    絲毫看不出緊張情緒。

    作為黑暗哨兵,池晝的精神領域是特別行動部里最寬廣的,遠勝過普通嚮導。

    以往的探查中,向來是池晝一手包辦,不會讓他們出手。

    但是,他們現在有了夏野。

    同是SSS級,嚮導的領域自然比哨兵更為寬廣。

    「代號XII」任務級別不高,池晝帶著夏野出來,本來就有讓他練手的意思。

    精神領域以越野車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幾乎將整條高速公路包圍。

    片刻後,夏野報出幾個坐標,低聲說:「公路上大概有近百人,在往我們的方向過來。」

    池晝:「什麼樣的人,能看清嗎?」

    夏野:「我盡力。」

    池晝提醒道:「收縮領域,觀察細節。」

    夏野點頭,他的精神領域緩慢縮小,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半透明的線條中,他能「看清」那些人。

    「是變異的居民,跟圖片上的一樣,」夏野描述道,「大部分病程較短,只是手上長出了嫩芽,離我們最近的這幾個……已經快變成樹了。」

    「都是普通人嗎?」池晝問。

    夏野:「沒有發現哨兵或者嚮導。」

    「好,夏野保持領域,」池晝的手鬆開了槍柄,「其他人準備精神體。」

    簡飛仰問:「我們不出去?」

    池晝:「不出去,全是普通人,我們出去合適嗎?」

    夏野不需要解釋,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代號XII」是要解決龍固鎮的外星污染問題,不是要將被污染的居民斬盡殺絕。

    他們不能對外面這些「人」動手。

    —

    應佳薇的精神體是狡猾的蛇,率先進入了雨幕之中,靈活的在人群中遊動。

    「他們看不見精神體,」應佳薇的蛇傳回消息,「但是在撓我們的車門。」

    池晝靠在座椅上,語氣輕鬆:「看來他們挺餓的。」

    簡飛仰對他怒目而視,抱著自己的精神體不肯撒手:「你這麼說,我還敢讓我的小浣熊出去嗎?」

    他的小浣熊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正在衝著池晝呲牙。

    「你都幹了多少年了,怎麼還這麼慫?」

    池晝沖他擺擺手,示意他趕緊把小浣熊放出去。

    「有你這麼當前輩的嗎?看看人家夏野,第一次就這麼上道。」

    簡飛仰往外一瞟,夏野的雪豹正站在越野車前,前爪壓著地面,表現出一副典型的備戰姿態,跟正在逼近他們的人面樹對峙。

    模樣威風凜凜,跟半空中咆哮的黑龍相映成趣。

    簡飛仰不禁嘟囔:「有你這種前輩,他不上道也難。」

    池晝從座位下扒拉出一個袋子,將裡面的武器分給眾人。

    池晝:「精神體可以攔住他們,但總會有人衝過來。聯盟規定,對待普通居民,只有最後一刻才能動手。」

    方世科脾氣火爆,不禁翻了個白眼:「又來,這都快成一棵樹了,還要求我們不能動手。」

    夏野看向池晝,池晝對他微微搖了搖頭。

    ……對於這個規定,池晝也覺得無奈。

    只是礙於某些原因,他才一直遵守。

    夏野默默的從袋子裡撿起一柄匕首,握在了手心。

    —

    車門外響起了指甲的抓撓聲,刺啦刺啦分外刺耳。

    應佳薇問:「老大,動手嗎?」

    池晝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太陽要出來了。」

    簡飛仰不明就裡:「又不是,關太陽什麼事?」

    夏野一直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他們看起來不對勁。」

    凌晨五點,天邊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光。

    藉由雪豹的眼睛,夏野看見了詭異的一幕。

    那些近乎變成了樹的人齊齊轉身,面向了太陽的方向。

    遮蔽了車窗一整夜的黑雨漸漸變得渾濁,開始透出光亮,仿佛某種奇異的時光倒流。

    黏膩的黑雨失去了重量,變成了一縷縷暗色的水流,順著車窗落下。

    越野車的視野慢慢變得清晰,龍固鎮高速公路終於出現在他們面前。

    簡飛仰頭皮發麻,盯著窗外的光景,喃喃自語:「那……那是什麼……」

    一棵穿著白色長裙的樹正靠在他們的玻璃,咧嘴露出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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