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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0:06:09 作者: 書櫻
    他語氣歡快,連帶著對面的夏芷也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氣氛一時起來,一掃方才的凝滯。

    「夏野,我算不算你在學校第一個朋友?」林恪知笑嘻嘻的說,「你以後可要罩著我啊。」

    夏野點了點頭。他不排斥「朋友」這個說法,反而覺得獲得了些許慰藉。

    林恪知說得沒錯,他確實是他在學校里的第一個朋友。

    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

    私心所致,夏野寧可承認林恪知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也不想將另一個人稱為朋友。他更希望那個人是更特別一點的存在。

    —

    其實,夏野跟那個人只見過一面。

    那是個神情散漫的哨兵,耳朵上永遠夾著一支煙,看起來對什麼都滿不在乎。

    夏野見到他的時候,他受了重傷。

    一道刺目的傷口,幾乎快要把他的背撕裂,淋漓的鮮血透過繃帶滲出來,色澤嫣紅,觸目驚心。

    夏野見過這樣的傷口,在那場幾乎毀了他整個人生的外星污染中,一隻螳螂型外星生物就是這樣撕裂了他的母親。

    受傷後,她連十五分鐘都沒能堅持。

    那傷口太大了,無論什麼藥品都無法止住汨汨流出的血液,染紅整張床單後,母親失去了呼吸。

    再次見到這樣的傷口,夏野有一瞬間的心悸。

    但那個人只是不以為意的看了他一眼,問他:「嚇著了?」

    夏野搖頭,他不覺得害怕,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害怕。

    受某種不知名的衝動驅使,他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

    「小孩膽子還挺大,」池晝心不在焉的笑了笑,「你們這兒有醫療站嗎?」

    夏野又一次搖了頭,十二區的醫療站在三年前被撤除了,現在只有地下診所。

    「我不是小孩,」他說,「我十四歲了。」

    池晝終於正眼看了他,十四歲的夏野已經開始抽條,站在滿地垃圾的污染區里,宛若一棵春意勃發的小白楊。

    只是身形過於纖瘦,肩膀薄得像是一片紙。

    很明顯,這是個在污染區長大的孩子。外星生物長年累月的侵襲,已經對十二區居民的身體健康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傷害。

    好在夏野年紀還小。

    黑市里有些好東西,能夠修復被外星污染破壞的基因。

    池晝上下打量他一番,笑容裡帶著一絲痞氣:「打個商量,幫我找個地方住,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夏野認定這是一樁賠本買賣。十二區就這麼點兒大,他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不可能有他沒去過的地方。

    但他還是答應了。

    「我總得知道你的名字吧。」夏野盯著地面,腳尖無意識地踢著石塊。

    「池晝,」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頗有點不好意思,「你應該聽說過。」

    夏野驟然睜大了眼睛,他當然聽說過這個名字。整個人類聯盟,大概沒有人不知道池晝。

    「那麼你是……哨兵了?」夏野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里暗藏一絲期待。

    池晝點頭:「嗯。」

    顯而易見的事實。他不明白夏野為什麼要特意確認,或許十二區的小孩對此格外謹慎。

    夏野連腳步都變得雀躍起來,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真的會見到池晝。

    人類史上第一位黑暗哨兵,在百年前的外星污染中,正是池晝以一己之力擋住了外星生物的進攻,為人類聯盟贏得了喘息的時間。

    這個名字存在於教科書之中,存在於聯盟的新年晚會之中,存在於無數傳說之中,唯獨不存在於他的生活。

    十二區位於聯盟最偏僻的位置,蛇鼠橫行,是黑暗滋生的天堂。

    他不知道池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

    夏野將池晝帶回了自己家。

    一間破舊的公寓,窗戶上的玻璃碎了一塊,被夏野用舊報紙糊住,擋住了室外呼嘯的寒風。

    「有點簡陋,」他開門見山的說,「但不會有人發現你。」

    池晝拉開了餐椅,示意夏野坐下,自己坐在對面那把椅子上:「沒有人住?」

    夏野:「你怎麼知道?」

    只要有機會溜出孤兒院,夏野都會來這裡看看,他將公寓打掃得很乾淨,不忍心令回憶蒙塵。

    「沒有人住的氣息,」池晝聳了聳肩膀,「你不住這兒嗎?」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卷繃帶,放在木質餐桌上,再側過身子,將背上染滿血的繃帶扯了下來。

    動作十分熟練,不知道已經做過多少次。

    猙獰的傷口出現在池晝的背上,隱隱可以些許肋骨,在形態優美的肌肉襯托下,顯得更為可怖。

    夏野猶豫了一瞬,還是走了過去,拿起了那捲繃帶。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池晝甚至沒感受到一絲傷口的拉扯,包紮過程就已經結束了。

    「你還挺熟練的。」池晝評價道。

    夏野低著頭,他的醫療知識不多,但像是這樣的包紮,他在那場污染中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站在池晝身後,回答了剛才的問題:「他們說為了安全起見,未成年人不能單獨居住。」

    池晝瞭然。

    夏野有一套公寓,但卻不能住在這兒。顯而易見,他的父母出了事。按照制度,他只能居住在由安全局創辦的孤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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