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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9:54:54 作者: 懷愫
    徐禮挨著她在榻上坐下,點點窗上掛的水晶珠子問她:「這是你給大白預備的?」蓉姐兒正給大白揉下巴,揉一下,大白就眯著眼兒喵一聲,它身上毛厚,烘的蓉姐兒的手心都出汗,聽見他問,點點頭:「是呀,我原還想串成七彩的呢。」

    說著瞬瞬眼睛湊到他耳邊:「白里好看,夜裡更好看呢,月亮照出來比太陽更顯。」這句一說,徐禮通身一燥,光想就知道頂美不過,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他立時就冒出一句:「等回去,咱們也串一個出來。」

    蓉姐兒才要點頭,那頭秀娘就叫她,她把大白放到徐禮身上:「你給它撓撓。」說著轉身往西屋去,秀娘臉上都要掛霜了,蓉姐兒才進門就叫她拍了一下:「你在院子裡栽樹了?」

    蓉姐兒應一聲,還噘嘴:「我才回家,娘就打我兩回了。」

    「便是打的你少了!這才不知道事!」秀娘氣的心口都疼:「跟你說了多少回,守規矩看眼色,行事要有分寸,你新媳嫩婦一個,不一觀二思三行,你倒有膽氣一進門就破土,回過你婆母沒有?那些個伯娘知道了,又要怎麼說。」

    蓉姐兒這下不噘嘴了:「娘!我早想著了,叫我順著她們,不如叫她們知道我便是這樣人,難不成為個種花種樹,就要休了我?說嘴就說嘴,我花兒也看著了,果兒也摘著了,還能掉塊肉不成。」

    秀娘叫她這話一說,氣的又要打她,看她那付模樣就知道是犟脾氣又犯了,她是沒把那些個放在眼裡,這往後可不吃大虧,只那邊伯娘一句不順不敬,她哪裡還有活路。

    「早知道過去便不該事事依了你……」一句話音沒落,秀娘先紅了眼圈,這下蓉姐兒唬著了,她小心翼翼挨過去,靠著秀娘,垂了頭認錯:「娘,我知道了,我再不敢了。」

    親手給絞了毛巾子,給秀娘擦過臉重又撲上粉,立了指頭打保票:「下回再不敢,等他去了書院,我老老實實呆在院子裡頭繡花,保管半年就繡個百子千孫出來!」

    秀娘哪裡肯信她,把銀葉綠芽叫過來一通狠罵,蓉姐兒垂了頭一齊聽著,秀娘一面罵一面悔,早知道就該把玉娘留住了,先打了養娘的名號跟過去,看她日子過得穩當了,再回來也不遲,可如今玉娘自家有了房子田地,再不好開這個口了。

    「你且聽娘的話,若不然,我夜裡也不睡著覺,發夢還怕你受了委屈呢。」秀娘又嘆一句,這回蓉姐兒不說話只點頭了,還是玉穗兒去廚房尋了潘氏,急急拉了她來救場。

    潘氏身上還穿著舊襖,進了門就先拉住蓉姐兒細看,眼圈一紅又要落淚,蓉姐兒趕緊挽了她:「阿婆饒我,我才回來,才剛惹了娘哭,您可不能再哭了。」一聽這話眼淚又忍了回去。

    早有丫頭去潘氏屋裡取了錦襖過來,給她換過來,潘氏把那廚房裡備下的菜一報,一聽得有豬油小餃兒炸排骨,鴨肉餛飩雙釀團,還有醉三白,水晶蹄,最要緊一個是小魚兒燉蛋,蓉姐兒直咽唾沫,半是哄半是真:「還是阿婆做菜我最愛的。」

    第191章 徐禮情思水晶簾大白夜盯小鴛鴦

    回門日必得趕在黃昏前頭回去,秀娘潘氏哪裡捨得,一直挨到天色漸暗,外頭徐家跟來的人催過一次,蓉姐兒才立起來整頓衣裳。

    茂哥兒上午進學半日,到用飯時急急跑到屋裡,一進門就伸手要抱,他自進了學,許久都不曾這樣撒過嬌了。

    知道姐姐又要走,他立時唬住了臉,瞪著徐禮,甩手去推他,推了一下看看秀娘瞪過來,又委委屈屈的住了手,扒著床沿撲在蓉姐兒身上:「姐姐不走罷。」

    茂哥兒自小到大都不曾離開過誰,如今蓉姐兒嫁出去,還要把大白一併抱走,他立時覺得冷清,住在西屋裡頭,還伸頭看看東屋的燈,大白盤在床上,他也跟著過去摸摸大白的背,鼓了嘴兒咕嘟兩句徐禮的壞話,若不是他,姐姐也不會走了。

    蓉姐兒拍哄他兩下:「等再過幾日,叫爹來接我回門住呀。」茂哥兒眼睛都紅了,知道不能鬧,站起來立遠了,蓉姐兒看他乖了,才低頭要換鞋子,卻怎麼也尋不著穿來的那雙新鞋了。

    丫頭還低頭在找呢,她已是哼了一聲,點點茂哥兒:「小壞東西,趕緊把鞋子拿出來。」茂哥兒幹壞事,自來不曾瞞過姐姐,他三步兩步跑出去,躲到自家屋裡關上門。

    手上甚樣東西都無,想來是早早就藏起來了,蓉姐兒回家穿了雙高底鞋兒,到了屋裡便換了家常鞋子,這會兒要走了尋起來,早不知被茂哥兒塞到哪去了。

    秀娘才要生氣,蓉姐兒便笑:「甘露,開了柜子給我尋雙紅雲頭的。」她櫃裡還留了些家常衣裳鞋子,防著回來住,東西都是全的,開了櫃兒一尋,只有一雙半舊不新的紅底石榴籽兒的軟鞋,湊合著穿起來,跟徐禮兩個拜過秀娘潘氏,又到外院拜過王四郎。

    「爹,過些日子你可定要去接我呀。」嫁了人還去搖胳膊,王四郎卻受用的很,抬眼看看徐禮,裝著滿不耐煩的模樣兒擺擺手:「嫁了人倒小起來了,趕緊去,別誤了時候。」

    蓉姐兒一路抱了貓,來的時候興高采烈,走的時候一步三回,茂哥兒叫秀娘牽了站在堂屋前,抽抽著給姐姐揮手,還嚷呢:「姐姐過幾天回來。」

    等上了車,蓉姐兒便不笑了,她才剛一直忍著,這時候紅起眼圈來,伸手捶了徐禮一下,哽著聲兒:「都是你!」埋怨了這句靠過去,把頭架在他肩膀上,含含混混:「你可不能欺負我,茂哥兒會長大的。」

    徐禮先還撫了她的背寬慰她,聽她說了這句,又笑起來:「再不敢,茂哥兒真有勁,你回去看看我的腿,定叫他捶青了。」

    「真箇?」蓉姐兒急急伸手去摸:「這兒?還是這兒?我給你揉揉罷。」她人一軟下來,就嬌滴滴的,頭髮上簪了顆大南珠的花釵,她頭一搖就跟著晃,珠光映著白膩膩的臉,徐禮湊過去一口香在她面頰上,嘴巴貼了耳朵:「等夜裡,我脫了褲子你再給我揉。」

    急趕著回到徐家,天色已是暗了下來,蓉姐兒跟著徐禮去正堂里用飯,一屋子人已是落了座,規規矩矩請過安,徐禮才要坐,眼兒一掃,便瞧見女桌上頭,幾個兒媳婦都立著預備給婆婆挾菜。

    蓉姐兒還是頭一回做這事,打眼瞧著仁哥兒媳婦宋氏坐了下來,義哥兒媳婦羅氏卻立到了婆婆身後,才要詫異,就見徐大夫人由丫頭扶著,站到徐老太太身後去了。

    老太太還笑:「人都到了,開席罷。」先就著大兒媳婦的手喝了一口jú花茶清清口,再一口吐到小盅兒裡頭,徐大夫人接過丫頭遞上來的銀筷子,笑盈盈問一聲:「這蝦子是今兒才撿的,吃口新鮮,娘可要用一個。」

    碟子裡每一個蝦仁足湯匙底兒那麼大,老太太眼睛一掃就搖頭:「不用,這東西沒味兒。」蝦子是拿高湯浸過的,哪裡還會沒味,徐大夫人也不逆婆婆的意思,又笑著問了好幾樣,老太太還直擺手:「油膩膩的,我不吃那些。」

    撿了半日竟沒一個可吃的菜,徐大夫人臉上掛不住了,不獨她掛不住,在座一圈兒沒誰還能吃得下去,八涼八熱十六個菜擺在桌上,竟沒一個合老太太心意,徐大夫人還笑著,口裡卻道:「真是該打,廚房上頭的人一日不提點就犯懶,怎不做了娘愛的菜上來?」

    蓉姐兒縮了脖子裝乖,學著徐義媳婦的模樣先淨了手,又給張氏舀了一碗湯,眼看著個個都習以為常了,沒一個伸筷子的,俱都先喝一碗拆骨魚湯,老太太跟徐大夫人打擂台,一旬日裡頭總有三四回,廚房也知道,早早就備下菜,上邊一撤下來,立時就有替換的端出來。

    換過三道熱菜,老太太這才安心了,吃了兩口又退脾胃不適,要吃胭脂米熬的粥,這粥卻不是立時就能端出來的,定要等到熬的米粒兒開花,老太太才肯用,她這回算是抓住了徐大夫人的不是,半真半假的說:「我是哪個樣緊的,連吃碗粥都不可心。」

    說的一桌子差點兒起來輪著個的給她請罪,蓉姐兒眼睛也不抬,學著大夥的樣子眼觀鼻,鼻觀心,一場家宴吃的還不如豆腐飯,比奔喪還叫人敗興。

    折騰了這麼一場,月亮都到頭頂心了,晚飯才剛剛散了,張氏急著回院裡看女兒去,也不再拉了蓉姐兒說話,她一回院裡,就踢了鞋子靠在大迎枕上,揮了手叫跟在身邊的甘露蘭針去用飯,銀葉綠芽兩個早早得了吩咐,陳嬸子連菜都做得了。

    餓過了勁頭兒,哪裡還吃得下東西,喝了半碗湯,褪了衣裳頭面窩到床上去了,因著夜裡天寒起來,床邊上還擺了手爐子,蓉姐兒不穿襪子,踩在上頭焐腳。

    徐禮回到院裡,她已是眯了眼兒睡了一回,他上來就摸摸她的頭髮:「今兒餓著罷?」徐禮就要秋闈,徐老太爺叫他過去耳提面命一番,徐大老爺擺在前頭,中個舉人是有的,再要往前卻還得靠自個兒。

    「倒不怎麼餓呢,在家裡點心吃得多了。」蓉姐兒抱了他的腰,把頭枕在他腿上:「老太太一直這麼嚇人呀?」

    「想是大伯那兒要送節禮來了,每年總得發作那麼幾回,你這一向別往她們面前湊,我要去學裡,你少跟妯娌一處,幾個姐妹倒不防走動走動。」徐家也有幾個庶女,嫡女沒出嫁的,卻只有一個,二房的愛姐兒,才十歲,身子卻不好,一向養在房裡,連頭一天敬茶都不曾出來。

    「我省的,大伯娘受了氣,總得在咱們這些小輩兒身上撒一撒,我新來乍到,哪一個也不如我好欺負了。」蓉姐兒眨巴眨巴眼兒,她跟張氏能頂著來,跟兩個伯娘卻不能夠,徐禮還不曾中舉,往後外放且還得靠著徐大伯謀個好地方呢。

    這裡頭的關竅她懂,徐禮嘆一口氣:「最遲到明年春天,等我補了缺,咱們便走。」還有小半年,他一低頭就聞見一段香,眼晴沾在蓉姐兒領口露出那片肌膚拔不出來,她穿了件杏紅色的圓領寢衣,頭枕在他腿上,身子斜著,再往裡頭看,還能瞧見一點點胸前春意,徐禮身上一熱,伸了指頭磨她的下巴,跟撓大白痒痒似的。

    蓉姐兒貓兒似的眯了眼,扭過來由著他往下,徐禮先還只磨她下巴脖子,等她躺著枕住腿,一雙手便隔了衣裳往下摸起來。

    蓉姐兒輕叫一聲,睜了眼兒看他,聽見他喘息,兩隻手抬起來捂住自個的眼睛,才扭了身子要嬌,就聽見喵一聲,大白跳上了床,蹲在床尾,瞪圓了一黃一藍兩隻眼兒,歪著頭看著這一對小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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