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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9:54:54 作者: 懷愫
又成了民間小曲兒,徐禮吃他這份打趣,差點兒把桌上的硯台扔過去,呂先兒捂了頭臉:「你是讀書人,不得粗魯無禮,哎喲。」
差一步就撞在捧硯身上,捧硯端了茶碟還要留他吃茶,呂先兒連連擺手:「得了得了,這茶再好我也喝不下,你家少爺跟個懷春小娘子似的,凍死我了。」
剛擦身過去,又倒退兩步,臉往後仰,問捧硯道:「你們少爺怎的一會兒愁一會笑的,發癔症啊?」說著搖頭晃腦,往前兩大步,前邊只奉承那山長的女兒賀家小姐,後邊個又只想著未婚妻,他卻不知往哪裡去疏散。
還是徐禮定了主意,他自家走不了,便叫覘筆買些土儀,帶上匣子去往濼水,趕在生辰前,先把賀禮給送到了再說。
覘筆趕到濼水,已是六月二十了,他整頓了衣衫,打聽得王家如今不住舊宅,住在娘家客居,摸摸袋裡的銀子,又折回江州辦了些給沈老爹潘氏的禮,一塊芙蓉壽山石,兩匹緞子,再有些土產,一併辦好了,上得沈家的門去。
蓉姐兒知道是里徐禮派了人來,急著讓甘露去打聽消息,知道徐禮趕不回來,只派了書僮先來送禮,噘了嘴巴不樂,甘露捧了匣子進來:「姐兒,可要先瞧瞧送了甚?」
蓉姐兒懨懨靠在羅漢床上,斜一眼那匣子,指指桌:「擺過來罷。」還鼓了臉不高興,蘭針陪著說笑:「那家的哥兒真把姐兒擺在心上,隔那麼遠還記掛著姐兒要生日了。」
蓉姐兒哼一聲扭了臉不去看,蘭針趕緊給甘露使眼色,甘露打開匣子,蘭針原是想作態驚嘆一番,這一看倒奇了:「這時節竟還有芍藥花兒?」
蓉姐兒倏地轉過頭來,沖甘露招手,甘露離得近,自然知道是假的,笑嘻嘻捧過去:「姐兒,瞧這色兒,卻是大紅赤金呢。」
蓉姐兒這才微微抿了唇兒,從匣子裡頭拿出來,甘露去拿銀鏡,蘭針取出牙梳,給她重挽過頭髮,把那花兒簪在發間,兩面鏡子前後照著,蓉姐兒這才有了笑意。
抬手去摸花瓣兒,忽的笑起來:「給我把那隻蝶兒尋出來。」她有一支蝴蝶釵,活靈活現的一隻蝴蝶兒,兩片翅膀迎風扇動,那細細的花骨朵插戴在頭上,再簪了這隻釵,可不就如活蝶兒在落在她發間。
這麼戴著,頭上再不必用尋常飾物,蓉姐兒高興起來,取下大紅赤金的玻璃芍藥,放回匣子裡,雖沒胭脂,送朵花來也算是拿她當大姑娘看待了。
現下是高興了,等過了這個興頭,她依舊要噘嘴,甘露曉得她的性子,趕緊引著她往別的地方去:「姐兒要不要去看看哥兒?徐家哥兒,還給咱們哥兒送了東西了。」
現下是高興了,等過了這個興頭,她依舊要噘嘴,甘露曉得她的性子,趕緊引著她往別的地方去:「姐兒要不要去看看哥兒?徐家哥兒,還給咱們哥兒送了東西了。」
送了他個鬼面大面具,茂哥兒興頭頭戴在臉上,提著沈大郎給他磨的小竹劍,在院子裡呀呀叫著跑,路過的俱要裝作叫他唬住的模樣,他才肯放行。
蓉姐兒出了門正看見他陰涼地里瘋跑,嘴裡「嗷嗷嗚嗚」,看見蓉姐兒來了,奔到她面前,跳了腳要她蹲下來,等她蹲下來,就把臉湊過去,大叫一聲嚇唬她。
蓉姐兒一把奪過面具,茂哥兒急了,伸著手往上跳:「姐姐,給我!」蓉姐兒翻轉了臉自家戴上,學著茂哥兒的模樣,湊到他臉前,直瞪瞪的盯住他,沖他吹口氣。
茂哥兒一噎,張開嘴哭起來,蓉姐兒見真箇嚇住了他,趕緊伸手要抱,茂哥兒扭著身子不肯,待她把面具取下來,扔到地上踩住了,他才扒著姐姐的腿,見喜愛的面具開了個口子,嘴巴一扁,又哭了。
蓉姐兒又氣又罵:「小混蟲,又要怕又要玩!」拍了兩下屁股,到底捨不得,親上兩口:「乖乖,這個壞了,咱們再買。」
「姐夫買的!」茂哥兒聽的明白,這個徐家哥跟那一個不一樣,這一個是姐夫,送風箏送兔子給他的。
丫頭們都哧哧笑起來,蓉姐兒卻點頭:「對,還叫他給買!」
茂哥兒回身抱住姐姐的脖子,他已經越來越沉手了,蓉姐兒抱不住他,坐到涼床邊讓他在上頭玩,茂哥兒哪裡還肯坐著,這個年紀的娃兒除開病了,再不肯老實呆著,蓉姐兒見他一身汗,把他抱到涼床上就給他脫了鞋。
茂哥兒沒了鞋子,眼巴巴看著腳下的青磚地,他知道腳上穿了白羅襪,下去就踩髒了,晃著兩條小肥腿著急:「姐姐,叫我下去玩罷。」
蓉姐兒拎了鞋子不給他:「吃點心,吃了點心再給你玩。」廚下早早就端上來一碟子花糕,還有兩甌酸梅汁子,茂哥兒玩興重,不肯食,如今失了鞋子,只好乖乖呆著,自家拿了塊花糕起來,咬兩口皺皺臉:「吃肉肉吧。」
蓉姐兒撲哧一聲笑了,小東西只愛吃肉,點心也愛鹹的,帶回來的豬皮烤得了,他吃的小肚皮滾滾圓,塞到喉嚨口了才肯停。
蓉姐兒撲哧一聲笑了,又正色道:「不成,你吃了肉點心,又不肯吃夜飯了。」小東西只愛吃肉,點心也愛鹹的,帶回來的豬皮烤得了,他吃的小肚皮滾滾圓,塞到喉嚨口了才肯停。
茂哥兒噘噘嘴兒,別個說他,他再不認的,姐姐說他,他便沒了法子,嘴裡嘟嘟咕咕的,拿手捧住臉頰:「肉肉也叫姐夫買。」
第162章 情切切蓉姐思夫意綿綿徐郎賀辰
蓉姐兒只鬆快了半日,徐禮不能來,她總是興致不高,等太陽落了山,自家爬到平台上,坐在竹編椅子上,水汽撲面而來,夜風一起,吹得臉頰水潤潤,夜花一開香得人醉過去,滿目俱是漁火人家,她才伸了腰彎彎眉毛,就又托腮嘆起氣來。
原也不曾這樣想他的,到是見二姐姐同誠哥兒,還有妍姐兒同她那個戚少爺這樣好,倒讓蓉姐兒把原來那些不羞的事翻出來想,當時不羞,這會兒竟紅起臉來。
妍姐兒叫戚家請去金湖看荷花會去了,來了信問她去不去。妍姐兒心裡自然是想去的,可她嘴裡卻說不出應下話來,當娘的自然知道女兒心意,把巴掌一拍定下來:「咱們又不是那大門不邁的官家姐兒,你羞什麼,總不住在他家,問你姨姨借房子使去。」
王家在江州的宅子一向空關著,知道從金陵回來,早就打掃乾淨,秀娘卻因著丈夫總歸要出船,不如就住在娘家,才一直未曾回去過。
孫蘭娘來開口,秀娘哪會不應,還問了蓉姐兒要不要也一道跟了去,荷花會要辦好幾日,二十四日正日子,金湖上邊還選那荷花仙,妍姐兒心裡還是羞,她辦起事來最利落不過,打算盤理家事樣樣都是好手,到這事上頭還是羞起來。
「你不若與我一道去罷。」雖說戚家也有女眷,隔了屏設著座兒,她有個表姊妹陪著,膽兒也大些,可蓉姐兒要等徐小郎,搖了頭只說不去,妍姐兒無法,跟孫蘭娘兩個帶了一車東西,往江州去了。
潘氏喜的不行,為著蓉姐兒說她要留下來陪阿婆,潘氏日日折騰著給她做吃的,這會兒湖裡菱角同藕都長成了,開了門從漁船上買了回來,鮮靈靈的剝好了擺在瓷盤子裡,蓉姐兒一睜眼睛就能看見這些東西。
潘氏還拿她當那個五歲的妞妞養活,她小時候愛吃的蜜棗子,炸小肉丸子,還有魚肉圓子鴨肉煎包,換著法兒做出來給她,這回吃的多的卻不是蓉姐兒,是茂哥兒了。
他把蜜棗子藏在衣兜里,啃一小塊兒吐在手心裡給小黃,叫小黃舔的手直往後縮,再啃一小塊扔到青磚地上,不一會兒就有許許多多螞蟻爬在上邊,他蹲著能看一下午,沒啃完的沾著了口水,跟衣裳粘成一塊,脫下來泡在水裡許久才能刮掉。
秀娘抱了茂哥兒教訓他:「下回不再許偷偷藏食,你是小狗啊?」茂哥兒咯咯的笑,小黃繞著他腳邊打著轉搖尾巴。
自茂哥兒有了條小狗,大白便吃起醋來,小黃卻是個憨性子,任大白怎麼嚇唬它,它都是縮著尾巴跑走,過得一會兒便又跑回來,還去咬大白的耳朵玩,鼻子叫大白撓了,趴在那兒可憐兮兮搖搖尾巴。
過得這些日子,大白見它還是個奶娃娃,便不同它計較,每回那兩個玩成一團,它還趴在欄杆上邊,尾巴尖尖一搖一擺,偶爾有蝴蝶小蟲繞了它飛,它也只動動耳朵,不再跳起來去撲了。
原在金陵也不過是這些人陪著,那時候覺得著日子有趣得緊,成日裡要做那許多事,再沒功夫去想別個,知道要見他,自然是高興的,可平日裡不到宴節見不著,她卻也不怎麼想。
小時候看的那些個話本子只愛挑打殺的來看,智取生辰綱,三打祝家莊才是她愛的,那些個詩詞也不是沒見著過,學裡幾個姐兒都互換著看,你愛秦少游,她愛李後主,蓉姐兒趁勢翻過,卻再沒往心上去,這時候倒有些明白詩中意味了,她可不是把徐禮念了十七八遍。
就不信他耳廊不熱,伸手掐了一朵月月紅,揉在手裡搓了一掌心的紅汁子,蘭針瞧見蓉姐兒不樂,趕緊給甘露使眼色,叫她上去哄著些。
蘭針曉得自家比不過甘露得姐兒歡心,原還吃會子醋,可等著蓉姐兒出么蛾子,她就又鬆一口氣兒,推了甘露上前去,自家問一聲:「姐兒,可要吃些酸湯汁子?」甘露是解憂的,她便是料理家常的,知道她夜裡飯不曾吃多少,便道:「灶下還包著鴨肉餛飩,給姐兒煮一碗來罷。」
湯是拿鴨架子熬出來的,裡頭擱了蛋皮小蝦,鮮香味足,是潘氏預備明兒早上用的,蓉姐兒半點也不想吃,卻還是點了頭,數一數道:「要三個罷。」
「成雙成對兒才好吶,六個罷。」夜裡吃多了積食,蓉姐兒食量大,再不似學裡那些個莊家的秦家的,貓兒吃食一般,潘氏的餛飩裹了足料,全是鴨肉,切木耳碎丁拌在一處,她一頓能吃十二隻,這會子夜來將睡,六隻也盡夠了。
「五隻!」蓉姐兒聽見成單成雙的話立起眉毛來,脫口說了五隻,想想蘿姐誠哥一對,妍姐兒戚少爺一對,她就跟那第五隻餛飩似的,踢了腳震得裙子上掛的金鈴兒丁丁作響:「不吃了,睡覺!」
哪裡還傷春悲秋,只一肚子的脾氣,等他來了,就不理他,回屋折了頭髮往被窩裡鑽,蘭針小心翼翼的給她開了窗:「姐兒,明兒可得洗頭,後兒就是生辰了。」甘露一把拉住她,她這脾氣上來了,說不得連頭都不肯洗了。
到了第二日,果然使起小性子,懶怠怠的不肯動,甘露無法,只得把潘氏請過來,潘氏邁了小腳摟住她,拿手指頭點她的鼻子:「犯懶啦?阿婆給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