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盤算

    董世豪從李康君屋裡離開，即來到傅太太下榻的酒店見面。是傅太太主動打給他的電話詢問情況。董世豪自己都感覺得到，傅太太近期對於某人的關注度激增有一些蹊蹺。

    傅太太見到董世豪立馬問道：「怎麼樣？他認罪了嗎？」

    董世豪搖搖頭。

    傅太太的手指抓緊了椅子的扶手：「這個狗東西，明明自己殺的人，怎麼可以不認罪！」

    說到傅太太得知李康君殺了人，還是上回他們商量著弄倒李薇薇時，束手無策的他們最終董世豪把李康君當年撞死人逃之夭夭一事說了出來。問題是，這個案件並沒有實際證據表明李康君真的撞死了人。只有等李康君自己承認才能成立。李康君又怎麼可能承認？所以，那會兒董世豪說出來自己都沒有十成把握，卻沒有想到傅太太居然如此計較緊張。

    「有什麼辦法讓他自己認罪？」傅太太問。

    董世豪道：「這個，除非有進一步的罪證拿出來，逼迫他認罪。他那人是個死賴皮，被我救過命現在都死不認帳，你說他能承認自己撞死了人嗎？」

    傅太太聽見他這話，眉頭都皺成了兩個深疙瘩。

    董世豪聽著她的喃喃自語裡說著無論怎樣都必須想個辦法這樣的話，越加納悶不解。

    傅太太複雜的內心董世豪是怎麼都想不到的，因為當年真正撞死人的那個人，剛好是傅太太所熟知的人，準確來說，是傅太太的老公傅老闆。

    要不是，要不是董世豪前段日子提起李康君這件不為人知的舊事，她眼皮子一跳，接著看到了李康君的照片，恍惚間記起來好像多年前見到的那個年輕人，貌似長得就是李康君這個模樣。

    傅老闆當年撞死人的時候，其實第一時間回家並沒有告訴她，只喊著她快點收拾完公司回國。

    當時他們夫妻倆出國，確實是她老公拿著她老爸贊助的錢到海外做事業，因為那時候國外的經濟要比國內好，市場容易比較賺錢。沒想這個事業剛起來，才招了幾個業務員幫他們跑腿，傅老闆自己中途出了事。那個時候傅老闆對傅太太撒的謊是這樣說的，謊稱自己在外面賺錢太多結果惹到了當地做生意的地頭蛇，必須回國躲禍。想著海外的地盤確實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傅太太依從了丈夫的意思一塊回國了。

    接下來好多年，傅老闆美其名曰錢是先拿了岳丈的錢才有今天的成績，所以，出頭出面應該是老婆，光榮應該是給老婆，自己總是躲在幕後不願意在公眾面前露臉。傅太太心裡有懷疑自己老公可能是私底下出了什麼事情但是一直也不知情。直到有這麼一天，那個叫虛無的大師給她算卦，一卦算中她家中出的事情，號稱她老公當年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再到後來，董世豪揭露李康君撞死人的事情，李康君說自己是給自己當年的老闆背了黑鍋，傅太太心裡一驚，才明白到原來自己當年丈夫之所以要躲禍是由於將一對夫妻給撞死了。

    虛無曾經說，只要遵從他的話去行事，傅老闆人生遭遇的這個劫數同樣可以化解。總歸到底，虛無沒有欺騙她，李康君父女倆真的是他們夫妻倆一輩子的絆腳石，非除去不可。

    只是現在要除去李康君這對父女，是越來越艱難了。

    嘟嘟嘟，長途電話突然響起的剎那，傅太太受到的驚嚇宛如蚱蜢一樣跳了三丈高。她的手指馬上按下接聽鍵。

    董世豪轉身走出她的客房。

    傅太太捂著電話筒說著：「什麼事情？」

    「媽，大事不好了。突然警察上我們家裡，說想見我們爸。」女兒傅詩詩在電話里說。

    「警察？」傅太太的聲音里幾乎已經是被嚇掉了魂魄。

    「是的，警察。我都不知道爸犯了什麼事警察要來找爸。生意不都是媽在打理嗎？」說到家裡誰做主，女兒傅詩詩是十分清楚的，能有說話權的一直是自己母親。不然，她怎麼叫自己未婚夫無論如何要討好她母親，她父親反而不是很重要。

    傅太太的指頭揉著太陽穴，頭部里的搏動一波一波的，快把她折磨死了的感覺。

    對於自己的丈夫，多年的夫妻情感，在加上她老公對她真的很能容忍，是少有的好男人。傅太太承認對自己丈夫是有一定感情在的。而且，最糟糕的是，傅太太總不能讓自己丈夫變成一個潛逃多年的罪犯。那樣會直接影響到他們的公司形象，以及傅家的名聲傅家上上下下的人，包括她兒子女兒等等都會受到致命的影響。

    如果李康君認罪就好了，或是李康君死了，等於死無對證。傅太太心裡想著。此時真恨不得董世豪真的對李康君很仇恨把李康君弄死。只是董世豪這人狡猾著，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自己動手的。他想假借張子聰動手的目的，傅太太很清楚。只是那個張子聰貌似也越來越不好糊弄了，否則怎麼會帶著董世豪去和李康君當面對質。

    「媽，你說要怎麼辦？警察問爸在哪裡，說如果我不說實話，會是包庇罪。我要結婚了，我怎麼可以成為罪犯！」傅詩詩喊，「爸究竟犯了什麼事情？」

    「警察現在在我們家裡？」傅太太問。

    「是。」

    「你打電話給姥爺，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傅太太想到最後只能請老人家出山鎮鎮場面。但是，她想錯了，她爸好像也略有所知她老公幹出的事情，並不願意出面來處理這個事。表現在傅詩詩聯繫老人家老人家並不接電話裝作不知。

    「你知道你爸現在在哪裡嗎？」傅太太只好問女兒。

    「他說他要去打高爾夫球，昨天出去的，在朋友家裡呆著吧。因為你都不在家。他一個人無聊。」傅詩詩說。

    她老公也就只剩下打高爾夫球這個愛好了。傅太太了解以後，對女兒說：「你把實話告訴警察吧。」

    「要是他們把爸抓走怎麼辦？」

    「不怕。」傅太太想清楚了，當年的事情，過了這麼久，想追訴也難。她老公當時應該第一時間處理過現場了，罪證應該不會留下。猶如抓李康君不會有罪證，抓她老公一樣不會有罪證的。

    在這時候，沒想到的是，本來出去了的董世豪，突然殺了回來，對傅太太說：「哦，對了，李康君說他之前和他老闆商量替他老闆背黑鍋時，做了秘密的錄音。」

    傅太太當場手腳都軟了。這個狡猾的李康君竟然對她老公對她一家留了這麼一手！傅太太努力地沉住氣，對董世豪說：「你想辦法把他藏著的錄音拿出來。」

    「他說錄音放在國內，我當時就使用計劃，說是讓張子聰跟著他回國內去拿，趁機看是真是假。但是，他說他暫時不回國內，也不怕有人抓他。好像他真有這麼一段錄音做護身符一樣。我因此考慮，他之所以什麼都不怕，也不怕不回國，應該是，這段錄音不在國內，而是在他身邊。你看，這樣他要是真被這裡的警察抓了，這一段錄音拿出來，他真就不怕了，不是嗎？這裡的警察可等不到他回國內去拿洗清自己罪證的錄音。」

    聽董世豪這麼分析，是有道理。傅太太點著頭：「應該是在他手邊沒有錯。我們必須找到那個東西。」

    「但是找到後，要怎麼處理？」

    「還用說嗎？銷毀掉！只有銷毀掉，我們才能幹掉他。」

    聽傅太太這個口氣，貌似比他更加恨李康君，董世豪內心裡是有些意外。想著這個賣螃蟹的女人終究高深莫測，弄不清楚和李康君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太太想請誰去拿這段錄音？」

    「不是你嗎？！」傅太太直看著他。

    董世豪擺擺手：「我不能。他早就提防著我了，我去，是靠近不了他身邊行事的。不如太太你親自去吧。你不是快要成為他的親戚了嗎？」

    傅太太經由這話想起來，自己那個未來女婿剛好可以當棋子來用。藉由她女兒的婚事這個事情，來接近李康君，是個法子。

    董世豪的眼珠子骨碌一轉，從傅太太面前走開。

    剛走出門口，他看見了在外面等他的女兒董冰玉。

    「爸，子聰一個人又跑掉了。」董冰玉說，牙齒咬著嘴巴。

    「別理他了！」董世豪揮一下手。

    「爸。」董冰玉跟在父親後面，問，「你是不是，不想利用他了？」

    「他，是個窩囊廢。口口聲聲說有法子對付李薇薇，你看他最終都做成功什麼了。這兩天更是奇怪，一直繞著彎兒反而來追查我了。」

    「他爺爺好像出事了。」董冰玉低聲說道，「我看他接了電話後馬上飛車出去。」

    鍾其仲出事了？董世豪眉毛一揚，迅速拿起手機撥打某個人的電話詢問情況。

    不久，虛無的手機被撥通了。

    虛無在對面肯定他的消息道：「鍾老師被人綁架了，說是要押送回國內去了。」

    董世豪嚇一跳：「綁架，在這裡都有綁架？」

    「法律引渡比較難，所以乾脆綁架回國更為簡單一些。鍾老師不是法國人嗎？」

    「所以——」

    「對方這次行動很強悍。你也要小心一點了。你不是同樣在國內被人起訴了嗎？」

    董世豪心頭用力地跳動著，他這次出國，說是來探望女兒，其實也是知道了國內有人應該會起訴他，所以乾脆跑國外來躲禍。

    「鍾老師是法國人，都能犯了什麼罪被羈押？」董世豪邊問邊吞著口水，因為多少知道虛無和鍾其仲有著奇怪的關係，鍾其仲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所以，董世豪想暗中比較下自己和鍾其仲，得出自己會不會也被人緝拿回國的可能性。

    虛無一眼足以看出他心裡的打算，說：「你認為你能獨善其身嗎？」

    董世豪乾笑兩聲：「我只知道大師你是個很會算卦的，所以找你來給我算卦沒有其它。」

    「既然這樣，我給你再算個卦吧。你女兒如果不能依靠我成名，你是徹底完蛋了。」

    董世豪回頭，盯著女兒董冰玉的腦袋，問：「你答應他做了什麼？」

    董冰玉想搖頭，但是，董世豪那雙眼睛要吃了她，她只好如實說道：「他讓我，在學校里，找幾個老師。」

    「找幾個老師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給你什麼好處了？」

    「我後來那部能紅起來的電視劇，不就是他在暗中努力推薦的我。」

    這樣的事情，董世豪真不知道。原來那個虛無暗中給他女兒的成名出了那麼大的氣力。

    「他好像很厲害，什麼人都認識的樣子。」董冰玉小聲說。

    董世豪卻冷汗淋漓。鍾其仲被抓，聽說之前齊婉瑩也被抓了。貌似他們並沒有殺人，但是犯的罪都很嚴重。而這些，都和這個叫虛無的大師有關。因此他從一開始接觸開始，防了再防最終沒有想到對方早猜穿了他的心思，乾脆從他女兒下手了。

    電話里，虛無的聲音再次傳過來：「怎樣，想清楚了嗎？」

    「虛無大師，你說吧，你想要我什麼？我，錢沒有你多，本事沒有你大，對你來說好像沒有什麼用處。」董世豪道。

    「你想不聽我的話也可以，你可以參考鍾其仲的下場。」虛無說。

    「你說什麼？他不是因為你——」

    「他不滿我給他算的卦，說要自己干。我就讓他自己干，結果他自己就出事了。這事情可絕對是賴不到我頭上來。」

    鍾其仲是因為沒有聽這個人的話才出事的。董世豪吃驚著。

    「我們見個面吧。」虛無說。

    「那個傅太太剛才——」

    「傅太太的事情，傅太太想自己解決。你還搭理她嗎？」

    聽出對方話里含義的董世豪，二話不說，帶上女兒坐上車：「大師您在哪？我去見你。」

    *

    李康君陪著女兒女婿在維也納市裡的商貿大廈瞎逛。難得一家人有清閒的時候，李康君帶著女兒看著那個嬰兒用的搖籃和手推車，對女兒女婿說：「先買著，應該很快用上的了。」

    李薇薇望著寶寶睡的搖籃，感覺時間過得飛快，一剎那，貌似她的孩子都要長大了一樣。

    「你小時候，你自己可能都不記得了。那時候，你睡的小床，哪裡有搖籃，你不喜歡睡覺的時候，哭鬧，床不能搖，抱你你嫌棄熱，只好將那個小床推到窗戶邊上。你看到外面那個風景，你就不哭了。」李康君回憶女兒小時候的樣子，非常感慨地說道。

    李薇薇對此真沒有什麼印象，孩子小時候的記憶力都是幾乎沒有的。有記憶的時候，要到學前班的時候了。事實上，對於自己小學時候的事情，她只記得一二件比較重要的。但是，這些她記不清楚的事情，做父母的卻比誰都記得清楚。

    「爸，做了父親母親後，是不是變得很不一樣。」李薇薇問。

    「當然了。你的世界會變成只繞著孩子轉了。等你們的孩子出生後你們就很清楚明白了。」李康君告訴她。

    李薇薇轉頭去看喬大爺。

    喬大爺蹲下身在研究搖籃的結構。

    「外國人的品牌好一些，你們回國時順便買了回去。絕對正宗。不怕寄回國內的中途被換貨。」李康君給女兒女婿提建議。可以的話，他都想出錢幫他們買了，問題是，怕女婿不高興。喬大爺似乎更喜歡自己出錢給自己寶寶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