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趙家人
2023-09-23 09:47:02 作者: 肥媽向善
終於是,在病人要被推進手術室之前的那一刻,李薇薇同其他人趕到了現場。
「姑姑。」尤金第一個跑了過去,衝到推床旁邊,低頭望著躺在推床上的鄭甘菊。
鄭甘菊眼睛微閉著,剛睜開那會兒眼睛似乎已經消耗了她全部的力量。尤金不由憂愁了起來,用力地抓住她的手。
李薇薇獲得在場鄭家人的許可才走了上前,站在了尤金旁邊。
尤金回頭看李薇薇一眼,回頭對鄭甘菊說:「姑姑,我知道,你很喜歡她,你也很認可她的才華和潛能。所以,你聽見了她和我合作的歌曲就醒了過來。她現在在這裡,你要不要和她說句話?」
李薇薇目不轉睛地望著推床上的那張面孔。想著之前,那人還站在她面前,雖然表情嚴肅,可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嚴苛的面孔下有一顆細緻溫柔的心腸,和她老公一樣。現在,突然臉色變成白的,宛如一個輕飄飄要飛走的靈魂,讓人觸目驚心,讓人無比揪心。
命運總是在頃刻間改變了一切。
尤金讓開位置,對李薇薇示意了一眼。
李薇薇從他眼神里讀出了一絲期盼和乞求,可以的話,她是很不想在這時候看到這一幕,同時又很感激,如果這個人有個三長兩短,她至少——不,眼前這個人是不會死的!李薇薇用盡全力搜索著腦海里重生前有關天后死亡的信息,似乎在她死之前天后都沒有死去。
於是,李薇薇有了自信,走過去,對推床上的人低下頭,貼在天后的耳邊輕聲說:「你不會死的,你還會做很多你想要做的事情。」
一剎那,鄭甘菊又把眼睛睜開了一線,模糊的視野望著李薇薇的面孔。
兩雙眼神互相碰上。
鄭甘菊本來快要死去的眸光里倏然閃過一道星芒。她剛是看到了什麼?像是看到了一個天使下凡對她說,她尚不是回到上帝身邊的時候。又似乎看到了菩薩對她說,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佛祖對你的歷練還有還有。
醫生走了過來,催促:「時間差不多了。」
所有家屬人員被迫往後退,讓醫務人員得以將病人送進手術室。
看著那病人進入手術室區域消失了蹤影,一群人站在外面不由發呆。
「媽!」鄭成開擔心老母親,伸出手扶著老人在走廊里給家屬安排的凳子上坐下來。
譚老師卻抓著兒子的手,對著尤金的方向問:「她和她說了什麼?」
尤金回了神,所有人都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李薇薇和鄭甘菊說了話,而且鄭甘菊聽了李薇薇的話果然再次睜開了眼睛。但是,李薇薇的聲音太小了,他根本聽不見。而且李薇薇的聲帶受損到幾乎不能發出聲音,很叫人質疑李薇薇到底有沒有同鄭甘菊說話。
走到譚老師面前,尤金說:「我不知道,我沒有聽見她們說了什麼。」
譚老師如此高調發出聲音,無非是想李薇薇回頭對他們解釋。
李薇薇是回頭,對他們打了表示說,自己對病人說了一些手術要加油的話。
鄭家人聽了她這個解釋,當然是產生了更多的困惑。要說句手術加油,鄭甘菊就能醒來,那麼,他們之前這些號稱鄭甘菊最親的家人們對於鄭甘菊的加油聲都變成什麼去了,竟是比不上一個外人的李薇薇?除非李薇薇不是什麼外人?李薇薇不是外人是什麼人?
對於這點,鄭成開想著那開始看到李薇薇面孔那絲似曾相識的意外,再看回母親和尤金,發現這兩人卻毫無察覺的痕跡。想想也挺正常的。譚老師年輕的樣子,尤金沒有見過,他作為譚老師的兒子才可能見過所以印象深刻。譚老師自己都忘了自己年輕的樣子?不,一般人,對於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是沒有意識存在的。
相比鄭成開,譚老師和尤金更情願相信的是,李薇薇撒謊了。李薇薇和鄭甘菊肯定說了一些比加油更有用的話,直接激勵了病人的生存鬥志。
不管怎樣的是,哪怕李薇薇撒謊,撒了個善意的謊言能讓鄭甘菊起死回生,他們鄭家人又怎麼可能追究對方?感激都來不及。
譚老師握緊著兒子鄭成開和曾孫子尤金的手,目光瞟到手術室門上,心神不寧。
在手術結果出來之前,似乎一切都不會有定論,所有人如此緊張忐忑自然是有原因在的。
李薇薇沒有選擇在原地等待,喬大爺感覺到她心裡頭的焦躁,陪著她走到外走廊透透氣。
手術時間肯定不是一分一秒就可以出來的。至少有兩三個小時。
走到外走廊,風大有些冷。
李薇薇搓著掌心,望著外面的飄雪。在維也納,貌似一到冬季那雪花是不停地飄,仿佛這裡的老天一點都不憐惜雪花。
還是老家溫暖的南方好,李薇薇想著,有點想家,和想在家的父親了。
喬峰走到一邊去,和段安通電話匯報這裡的情況。
「是的。她們兩個見面了。」喬峰道。
段安聽到他這話仿佛安了心,說:「我要向你通報一個消息。」
「什麼事?」喬峰眯下眼,好像已經知道是什麼結果了。
「屍檢dna對比結果出來了。那個女屍和李薇薇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和那個瘋婆子有點血緣關係。後來我們的人,馬上到他們鄉里村進行了解初步形成這樣一個觀點,這個女屍可能是老婆婆的媽。」
喬峰愣了一下,既然是自己的媽,為什麼墓碑上不寫上自己母親的名字進行祭拜。更奇怪的是,鄭甘菊為什麼會去祭拜這個老人?
「這個老婆婆的母親死了多久了?」
「這個真不知道。因為老婆婆和她母親一直都是獨居。村里人有時候都找不到她們兩個去了哪。好像是精神病遺傳。」
「也是說,她母親生前同樣是個瘋子?」
「是,都是精神病人。村里沒有把精神病人送去精神病院的習慣。再說,她們兩人也沒有危害過其他人。」
喬峰都聽明白了:「只能等待某個人自己說話了。」
「自己說話?」段安問。
「失憶的人,自己回想起來,才有可能揭開真相。雖然,我個人認為,真相不僅存在於失憶的人腦海里。」喬峰說。
某人的手術很重要。段安低聲說:「我們已經安排人手在手術室內盯著了。不過我想,他們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動手。至於鐵鷹和鐵鷹的人,為什麼來找天后,這裡面也有疑問在裡面。」
喬峰點點頭。回頭看自己太太一直站在那裡看雪天,於是喊了聲:「薇薇。」
李薇薇回頭。
「走,去喝杯熱的。」喬大爺大聲對她招呼道,一反他向來那種過於默不吭聲的風格。
李薇薇怔了一下,似乎可以體會到他內心裡此刻浮現出的某種喜悅,因此快步走到他身邊用眼神問:有什麼喜事嗎?
喜事是有的。他最少不用悲哀地告訴她,那副屍體是她媽媽。
摟著太太,喬大爺忍著:「天天,都得讓自己活得快樂點,不是嗎?」
難得他突然變文藝起來了,給她口吐文學了。李薇薇沖喬大爺做了個鬼臉:天知道你突然受了什麼刺激。
兩人相伴來到醫院內部設置的咖啡座,在那裡點了兩杯咖啡喝著。手術那邊的情況,到時候肯定會有人主動聯繫他們,所以是不用擔心。
最大的不用擔心是,李薇薇知道鄭甘菊這會兒還不會死。而喬大爺的聰明一樣早洞察到了,自己太太和鄭甘菊進手術前都說了什麼話。自己太太來自哪裡,有什麼本事,喬大爺已經一清二楚了,因此,不需要擔心了。
對此鄭家人得知他們兩人走開居然去喝咖啡後,頗有微詞。
譚老師面帶僵色,本來感覺那小姑娘和她老公人品不錯,很關心人,怎麼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改變了。
鄭成開也很納悶李薇薇他們的動作。
只有尤金,和李薇薇它們相處的時間次數最長最多,似乎比較了解他們兩人,道:「我想,他們是對我姑姑有著很大很大的信心,不能說是毫不關心了。」
「信心?再有信心,你姑姑都是在做手術的時候,怎麼信心?醫生都不敢保證手術能百分之百成功!」譚老師開始氣憤地說起來。
說到這裡,尤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記得,她出國之前,好像她自己大嬸也做了手術。據說她們兩人感情非常好,但是她大嬸的手術她也沒有去看。」
「為什麼?」譚老師和鄭成開齊齊問。
尤金以自己的感覺推斷:「可能她覺得,她大嬸在手術里百分之百不會死的。」
譚老師和鄭成開都無語了:這個李薇薇,莫非把自己當神棍了?醫生都無法保證的事情,她卻是能預知?
望著自己太奶奶和爺爺的表情,尤金攤開兩手說道:「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個古怪的人。有點兒神秘。像姑姑一樣神秘。不過,只有她先生一點都不覺得她古怪吧。雖然,我覺得她先生一樣很神秘。」
譚老師擺擺手:「算了。有什麼事,等你姑姑出來再說吧。」
鄭成開詫異地望回母親,想著老母親剛才還擔心到要死,現在突然一變,竟是很肯定鄭甘菊肯定會平安出來了。
話說真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醫生技術太好了,或是其它原因,本來預計要三個小時的手術,
結果兩個半鐘頭後提前結束了。
醫生走出來對鄭家人們說:「病人表現得十分配合,所以手術過程非常順利。她堅強的意志力拯救了她自己,這是毋庸置疑的,這是個奇蹟。」
鄭家人一方面高興到說不出話來,另一方面是同樣詫異到無言形容。
只記得譚老師被迫簽那個手術同意書時,醫生原先怎麼對她說的,說是手術難度很高,病人看起來精神狀況又很差。怎麼,現在說法忽然什麼都變了,一百八十度變,太奇怪了。譚老師都快懷疑手術前,醫生是不是故意嚇唬她。
幸好謝天謝地,手術安全結束了。病人要被推進家屬不能進入的監護病房觀察幾日,再轉入普通病房。
李薇薇和喬大爺趕回來聽到結果,同樣大鬆口氣。
鄭家人對於他們倆個的態度又有了改變,一副冷樣仿佛之前根本都沒有邀請他們到來這回事,直接讓他們走人了。對此,連尤金都不清楚自己太奶奶和爺爺是怎麼回事,態度說變就變。
李薇薇和喬大爺卻也沒有怎麼把鄭家人這個變化放在心上。本來,他們也就是純粹來幫人的,幫到就好了,想拿什麼報酬就不要來幫人。
他們倆個走的時候,尤金追了上來,對他們說:「我送你們吧。反正,我現在也進不去裡面看望我姑姑。」
她是你姑姑。事後,李薇薇終於有機會了解和對方聊到是這麼一回事。
尤金對於她這句話,臉色稍顯起尷尬說:「我第一次知道你,就是因為,你和我姑姑好像見過好幾次面了。老王有說過,你救過他們兩人的命。」
老王。老王在哪?李薇薇問。
「老王他,被我太奶奶斥責,沒照顧好我姑姑。現在應該在酒店呆著。畢竟是我姑姑的人,我太奶奶也不敢說隨便處置。我姑姑脾氣很大的。她真發起脾氣來,我太奶奶都怕。」尤金說。
這樣說,他也會怕鄭甘菊了?李薇薇嘴角揚起一截。
尤金摸著自己鼻頭:「誰不怕我姑姑,她是天后!」
李薇薇的手不自覺地覺得他說話可愛像個小弟弟,在他肩膀上拍了下。
尤金見著她這個動作,露出貓一樣笑眯的眼神。
喬大爺望著他們兩人,這樣看過去,這兩人之間真是有些很神似的地方在,更不用說,譚老師年輕時和李薇薇很像。這樣說起來,那個大腳丫的老太太是怎麼回事?是誰?
快走到醫院門口,門外呼哧,幾個人沖了進來。一進門,這幾個人仿佛發瘋似的,跑去諮詢的護士站。結果,當他們擦過李薇薇他們一行時,某個人突然站住腳,喊:「媽,等一下,那是,尤金吧!?」
李薇薇他們全跟隨著站住了腳。
尤金對著那個衝著他織花的男人,眼神里露出了一片迷茫,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那男人站在他面前,突然開始自我介紹:「我是你爺爺的妹妹,你大老姨丈的弟弟所生的兒子。」
「你說什麼!」尤金怎麼感覺這個人在說鳥語。是說他們是他們鄭家的親戚嗎?為什麼他之前聽都沒有聽說過,更沒有見過。
對於尤金的質疑聲,那男人冷笑道:「當然了。你們鄭家人最厲害了,最自命不凡了。就像你,聽說你高傲得堪比國王,把其他小提琴家都弄到不能拉小提琴了。」
尤金的眼睛銳利地眯起:「你怎麼不說你和博蘭基弗認識。」
「不,我不認識他,只是在網絡上的預告片看到的採訪,想想你們鄭家人向來的作風,真像你們鄭家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然後呢,你現在想怎樣?」
「我才問你們鄭家人想怎樣!你們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把人送進手術室里,好歹,那也是我們趙家人的女兒好不好!」
伴隨男子這句怒氣沖沖的話出來,尤金和李薇薇他們仿佛被一顆炸彈碾了一下,腦袋一片空白。
「趙?」尤金很是遲疑,「我姑姑姓鄭。你們說她是你們趙家人的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她離家出走了。後來,你們說我們趙家虐待她,把她接了回去,還順便給她改姓叫做趙。這些我們都忍了。但是,你們怎麼可以最終都不讓我們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