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讓你付出代價！

    「你這就要走了嗎？」瑪麗蓮夫人挽留這位舉城聞名的天才小提琴家。

    尤金交完東西把雙手插進羊毛大衣口袋裡，是做好了轉身離開的準備動作。他個人性格較為孤僻，典型的天才音樂家形象，不喜歡參加各種嘈雜的宴會活動。

    室內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種近乎窒息的氣氛在瀰漫開來。

    沉下臉色的人逐漸不止是博蘭基弗一個人。眼看像瑪麗蓮夫人這樣舉足輕重的女主人都這樣極力挽留之下，尤金一副沒有準備回心轉意的形態，真是把屋裡所有人都不當回事了。

    最糟糕的是，李薇薇想，這個十六歲的男孩一點圓滑都不懂，因而說兩句話讓屋內所有人心情變好的可能性變為了零。

    想想也是，就她和喬大爺認識這個男孩第一天起，這個十六歲的男孩壓根不會說好話，相反，最擅長說各種諷刺的讓人心情極其糟糕的話。確實很難想像，像這樣的人怎麼在社會裡存活下來。可是如今的社會屬於自由社會，真有人就喜歡這種獨立獨行的藝術家。問題是，強烈對比下，這令那些費盡心思討好社會努力的人們怎麼活下去。

    「嗨，尤金！」博蘭基弗在屋內喊了起來。

    所有人對他的出聲並不感到意外。他要是不出聲，反而其他人等會兒要繼續嘲笑他了，說他在尤金的對比下更像一條被人丟棄的狗了。

    尤金聽到聲音，轉回頭，在確定是哪個人發出聲音以後，對著博蘭基弗那張像是笑容滿面的臉，兩隻烏色的漂亮眼珠里露出的卻是一種迷茫的樣子。

    屋裡其他人因此大吃一驚：尤金竟然不認識博蘭基弗嗎？

    看起來是這樣的，尤金淡漠的眼神里對著這個喊住他的青年男子是徹底的不解和迷惑：自己認識這個人嗎？顯然，在他的腦袋裡，對眼前這個人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毫無印象。

    見著這樣的情況，連主持沙龍的女主人瑪麗蓮夫人都感到束手無策了。她要是當著眾人的面介紹博蘭基弗是誰的話，無疑是當場在博蘭基弗糟糕的心情上雪上加霜。傳到外面去所有人都知道了，尤金根本不知道博蘭基弗是誰！相反，博蘭基弗卻一直把尤金惦記在心頭裡了。

    我的天！瑪麗蓮夫人在心裡喊著，她該怎麼做怎麼做。

    尤金貌似看到了她的為難，乾脆想裝作聽不見對方剛才那句聲音，離開就是了，這樣也不會繼續給瑪麗蓮夫人添麻煩。

    可是這樣一來，博蘭基弗肯嗎？肯定不肯的了。眼看現場所有人都聽見他剛才喊了尤金，尤金這樣走了的話豈不又坐實了尤金壓根不重視他，唯獨他一頭熱想貼尤金的屁股。屁！他博蘭基弗最討厭的人，怎麼可能去貼人家的屁股。他必須澄清這一點，因而他走了上前，不顧人家要走的步驟。

    所有人就此看得一清二楚。博蘭基弗的手直接落在了尤金的羊毛大衣上。

    尤金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接著很想擺開對方拉著的那隻手。

    博蘭基弗用力拉著他，甚至是把他硬拉進了屋裡。

    其他人見著不禁小聲笑了起來。

    噢，這博蘭基弗該對尤金多麼地不依不舍，不離不棄，宛如那羅密歐與朱麗葉一樣。底下人的低聲調侃和沒有節制的戲謔聲，傳進尤金的耳朵里，尤金的臉終於黑了起來。

    他被惹怒了！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莫名其妙的人！

    尤金開口道：「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打算留在這裡。」

    聽見尤金如此直接的話出口，那些人似乎找到了藉口發泄，一個個衝著博蘭基弗大笑了起來說：「他不知道你，博蘭基弗。你看，你是多麼可憐的一個人。」

    「我是很可憐。」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極反笑，此刻的博蘭基弗面對所有人的嘲笑，不止沒有像平常那樣當場勃然大怒失態不已，而是變得越加斯文和禮貌起來，彬彬有禮地對著尤金和其他人說，「尤金，請允許我介紹我自己。」

    尤金擺過臉，他從來不喜歡認識一個陌生人，尤其是以這樣不友好的方式硬要結識他的人。

    博蘭基弗在所有人的嘲笑聲中，繼續有禮貌地向尤金鞠個躬，道：「我是博蘭基弗，和你一樣是拉小提琴的。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但是，有一次，我們一起曾經接受音樂協會的審視。」

    聽到這樣說，尤金似乎想起了什麼。當然，和他競爭的對手實在太多了，每個對手都喜歡把他太當一回事，導致他反而不敢到任何興趣甚至很是厭倦。這些人不好好拉自己的琴，整天關心他有什麼用。所以，他其實還是沒有記起博蘭基弗是誰，這也表現在了他接下來的話中。

    尤金的嘴角掀起那抹習慣性的嘲諷：「像你這樣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只能把對其他人說過的話那樣告訴你。我的小提琴是不會和你這種人同台並論的。」

    說完這話的尤金，既然清楚是怎麼回事了，直接將博蘭基弗拉他衣服的手拽開，生硬地轉身。

    屋裡的人都感覺到了他極其不耐煩的情緒。

    可是，博蘭基弗同樣是到了忍耐的極點上。在瑪麗蓮夫人尚未想出什麼法子來緩和這兩人間道關係時，博蘭基弗再次大出所有人意料的踏前一步，指著旁邊的李薇薇衝著尤金充滿嘲笑地說：「我是很想知道，你怎麼和一個不能唱歌的歌手搭檔呢！」

    尤金一頓腳，回頭的剎那，看到了站在角落裡的李薇薇。

    李薇薇接到他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他真是心無旁騖不知道想著什麼事情，所以連她在這個屋裡也是不知道的，直到這一刻。

    其他人看著他們兩個對眼的眼神，所有人興趣一下子被調動起來了。博蘭基弗和眾人一樣相當吃驚的。要知道，尤金對誰都是漠視不見的，極少能看到他對某個人露出比較濃厚的興致來。不，之前誰都沒有見過。但是現在明顯尤金看著李薇薇的眼神是非常熟悉的。等同於說，尤金想找李薇薇在新年音樂會搭檔是真的事情。

    博蘭基弗磕磕巴巴的，像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樣說道：「你們兩個認識？」

    「是。」尤金答。

    「她都不能唱歌了，你認識她！？」博蘭基弗詫異的叫喊聲代表了現場所有人此刻心中強烈的質疑。

    於是，所有在場的音樂家看著李薇薇的目光變得和一開始截然不同。想著之前，約翰韋克尼松看到李薇薇也是馬上走過去。難道這個年輕的女孩子真有某種特別的能力？

    尤金一眼掠過李薇薇臉上過去，盡顯他向來的清高無睹：「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為什麼？」

    「你必須解釋清楚，你肯定要解釋清楚的！因為你是代表我們要參加一年一度的新年音樂會，代表我們這個城市所有音樂家的事情，我們怎麼能不質問你？」博蘭基弗氣勢洶洶地說道。

    他這個話，無疑得到了在場其他許多音樂家的認可。

    然而，尤金同樣是那種嘲諷的面孔，笑了一聲：「等你也能像我這樣代表參加新年音樂會再來問我還差不多。」

    「你這話什麼意思！？」

    「很顯然，和這種像豬頭一樣的人說話，既是費力，也永遠不能指望對方能聽得明白。我為什麼要給這種人做出解釋。」

    「你說我像豬頭？」博蘭基弗的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目光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好歹在這個城市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小提琴家，或許不像尤金那樣出名，可是他能被瑪麗蓮夫人來參加沙龍足以證明他的實力非同小可。居然這樣的他，一再地被某人給侮辱了。

    「是你自己說自己像豬頭的。」尤金淡漠地轉回去臉。真是夠了，和一個小丑在這裡說話盡浪費他個人寶貴的時間。

    還有這個李薇薇，跑這裡來幹嘛了。蹭吃蹭喝？從不知道她也是這種人。不過是怎麼回事，她答應他參加新年音樂會演出了嗎？他之前並沒有接到相關的通知，卻是福蘭克林教授一直耿耿於懷他單方面的執著。看現場這些人剛才的質問聲又好像是這麼回事了。尤金低下的頭不禁在內心裡琢磨了一下。

    「是你說我像豬頭！」憤怒的博蘭基弗已經顧不上其他了，兩隻手全部拽住尤金的羊毛大衣阻止他離開，道，「你聽好了，你這個自以為是不可一世的傢伙！我今天就要讓你接受最可恥的結果。」

    尤金照樣不睬他。

    「你不在這裡和我拉小提琴是嗎？我馬上就將你的事情公布出去。告訴所有人，你將和一個不能唱歌的歌手合作，丟我們全城維也納市民的臉。你認為，這樣的話，音樂協會會允許你和她繼續在舞台上合作嗎？」

    這是想毀壞他的計劃，想讓他最珍視的那個人永遠不能醒過來嗎？尤金猛地轉回頭，那雙猶如刀子似的目光射到了博蘭基弗的臉上仿佛一把尖刀瞬間要把博蘭基弗殺掉。

    博蘭基弗的目光不由顫抖了下，接著他的嘴角不由地上揚，儼然他這是不知覺中把尤金的弱點給抓住了。雖然不清楚尤金為什麼執意要和李薇薇同台合作，但是，儼然不讓這兩人同台演出的話是仿佛會要了尤金的命，使得此時此刻的尤金終於對於他重視起來了。

    這樣很好。博蘭基弗內心裡笑了起來。能抓住對方的弱點，還能不怕不能將對方扳倒嗎？

    尤金冰冷的嘴唇里迸出聲音：「拿起你的小提琴，我允許你使用你自己最擅長的曲目，但是別指意我會讓你繼續拉小提琴！」

    剛才之前那剎那還稍顯得意的博蘭基弗登時臉色大變。

    現場所有人也是十分驚訝著尤金放出的這話。尤金怎麼打算讓博蘭基弗不能再拉小提琴了。

    對於這點連現場諸多音樂家都不懂。更別談一竅不通的虎子了，虎子站在喬大爺身後請教著：「怎麼回事？我知道他生氣了，那人說話實在太不像話了，但是，他這樣說不是很奇怪嗎？他不是想打人吧？」

    那是不可能的，用打人的手段來令對手認輸，這不是這個十六歲的天才小提琴家的做法，更是會侮辱其身為天才的自尊。

    喬大爺看了下自己身邊的太太。

    李薇薇的目光幽幽地閃灼著。

    見在場有人居然站起來準備勸說自己，博蘭基弗的鬥氣一下子起來了，拉拉自己的襯衫領口，高聲對尤金說：「是你自己說的，說是讓我用我最擅長的曲目來和你比。比賽方式由我來決定，你千萬不要後悔了！」

    尤金同樣漠視他轉過臉。

    博蘭基弗大聲對瑪麗蓮夫人說：「請夫人準備兩把小提琴。對夫人很抱歉，我們都沒有想到今天有這樣的事情，因此沒有帶來小提琴。」

    瑪麗蓮夫人一刻猶豫但是眼看阻止不了這場比賽了。這裡不止是博蘭基弗拉不下面子肯定不聽勸，最糟糕的是那位絕對不會妥協的天才尤金，儼然是被某人激怒了，更絕對不會說臨時棄賽。

    思考至此，瑪麗蓮夫人只好回到自己的書房，將小提琴拿了出來。幸好她這裡為了給賓客們賓客如歸的感受，經常備有各式各樣的樂器。而且，因為小提琴是常用樂器，肯定不止備了一把。

    兩把小提琴由瑪麗蓮夫人從樓上取下來時，雙方比賽成員各自在做好準備。

    尤金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羊毛大衣，露出了裡面雪白的毛衣，這令他那張宛如天使的美麗面孔更加猶如吹彈可破的雪花絮兒，透著像是不屬於人世間的光芒。

    博蘭基弗看了眼他那張冰玉容顏，狠狠地抽一聲氣，回頭時，只看那個被瑪麗蓮夫人稱之為劇作家的張子聰走到了他身邊。

    張子聰站在他旁邊低聲說：「博蘭基弗先生，我知道你很有才華，但是，要避免被對方用奸猾的策略超越你貶低你。」

    不得不說，此人拍馬屁的功夫一流的棒，聽著對方的話一點都不會感覺違和。博蘭基弗對著張子聰獻殷勤的臉眯了下眼。他心裡很清楚，光是會吹噓，眼前這個人也不可能說能達到瑪麗蓮夫人的邀請範疇。說明這個人身為劇作家是有點實力的。

    博蘭基弗就此問：「你有什麼想法嗎？張子聰先生。」

    「我有個小小的建議。論技巧可比性，你和他的差距可能不相上下，有可能一不小心被其超越。但是，博蘭基弗先生您肯定比他閱歷更深。」

    他比尤金年紀大，因此總是被人詬病，這都讓他自己以為是自己最大的缺陷了。沒有想到經由這個張子聰這樣一說，這反而能成為他的優勢！博蘭基弗的眼睛刷著光：這人果然有兩把刷子。但是，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要支持他而不是去支持尤金？

    對此，張子聰露出理所當然的微笑說：「我是你的粉絲，博蘭基弗先生。」

    博蘭基弗自然是心花怒放。

    張子聰心底卻冷笑道：要不是因為我和某人是對手關係，我會幫助你贏嗎？實際上你的腦子，正如那人說的那樣，真的是一顆豬腦子。

    在掃到前夫走去博蘭基弗那兒時，李薇薇心頭一動，走到了尤金那邊。

    尤金見她走來，剛好，有話想問她，先問：「你答應了福蘭克林教授？什麼時候的事情？」

    李薇薇表示，就他打電話給福蘭克林教授的那天。

    尤金詫異的眼神望了她一眼，顯然沒有想到她那天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