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出人意料

    聽說另外兩個特邀嘉賓的名單出爐了。唐淑琴拿著朱孝賢透露的消息，走進李薇薇單獨的練習室報告時，見到李薇薇低著頭在翻閱嚴彬給的那些樂譜，看起來並不急於練習什麼。

    「嗯，我知道了。」李薇薇應道。

    初選出線的名單也出來了。果然是，她學校的藝術團並沒有出現在出線名單裡面。八個出線的團隊或個人，其中包括了張帥的話劇小組。

    為此信心滿滿的張帥在微信上開始和李薇薇說話。

    「聽說你現在住的是別墅，我這個見不了光的小明星只能窩在不知名的酒店裡。」張帥戲侃著自己。

    結果李薇薇反應很淡薄：「想來刺探軍情就直接說吧。」

    張帥一剎那無語，道：「你會對我透露嗎？你準備上什麼節目，在複賽裡面？怎麼說你都是特邀嘉賓，準備的節目肯定能讓我們大開眼界。提前告訴我，可以讓我有心理準備不會被你的驚艷嚇到。」

    對於對方的調侃，李薇薇嗯的一聲：「沒有。」

    「什麼？！」

    「沒有怎麼準備什麼特別的節目。這又不是開演唱會，博機取巧沒有意義。」

    張帥對於她這話自然是不信的，裝著很氣憤說道：「你我都結拜成兄妹了，都一點不能透露嗎？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彼此商量。反正，最終決出的是兩組選手，攜手出線是更好的策略，都是一家人，你居然把我看成敵人了嗎？」

    「你本來就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不需要謙虛過頭。」李薇薇的語氣老樣子沒有變。

    張帥幾乎氣得牙痒痒的：「行吧，後天見吧。」說完掛了電話。

    旁邊聽著的唐淑琴和小助理都頗有點擔心，也很迷茫。李薇薇這是臨到關頭上沒有了主意，或是怎麼回事。聽說情況的朱孝賢一樣納悶和焦急，回到家卻不敢和自己母親說，怕讓母親失望。李薇薇畢竟是簡辛貌似感覺很有希望的一個新人。

    到了後天，複賽的時間到了。在複選的前一天晚上，李薇薇和喬大爺通著電話。

    這小兩口，除了第一晚分別有事太忙，基本上都是每天晚上臨睡前通電話。

    「明天你們那邊可能下雨。記得出門前帶上雨傘。」喬大爺關心著太太說。

    「你們那邊不下雨嗎？」李薇薇問。

    「不下，這邊氣溫還高。你帶了厚衣服沒有，怕是下完雨會天氣變冷。」

    「帶了。帶了毛衣，也帶了外套。」

    喬大爺沒有聲音的時候，李薇薇問：「家裡我不在的時候，打掃衛生——」

    「我當然會。」

    有個比她更愛乾淨的老公就這點好，李薇薇想。

    「沒有什麼事的話，快點睡吧。明天你要比賽了。我知道說什麼對你現在都沒用，所以，等回來我煮好吃的給你吃。」

    李薇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想吃螃蟹。」

    「沒問題！」

    「三文魚壽司。」

    「我去買做壽司的工具。」

    「我說說而已，知道你很忙。你一定要萬事小心，想著我在。」

    喬大爺愣一下，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繼而低聲答：「放心吧。」

    李薇薇拿著手機，望著窗戶外面那片有點烏雲密布的天空，似乎真的要下雨了。

    雨到最終憋著，最少，李薇薇到第二天前往國家大劇院時，還沒有下。

    李薇薇一行先來到後台的化妝間。上台演出前，所有人員都要到這裡來做相關準備工作。李薇薇說是沒有什麼特別準備，還真就沒有什麼特別準備。只準備了一件既可以唱歌又可以表演舞蹈的簡單練習舞服。

    更換衣服後，為了顯示對評委和觀眾的禮貌，即便現場不會有什麼高燈照射，都會恰當地略施粉妝。

    化妝間是好幾間，事先就有工作人員安排好，預備上台的表演者各自進的哪個化妝間。特邀嘉賓是獨立的一間化妝間，因為畢竟都是特別邀請過來的嘉賓。

    李薇薇坐在椅子上自己拿著眉筆給自己的眉毛上小心地畫著。在她身後，一如往常只有唐淑琴在，幫她看著包。小助理在外面忙其他事情。

    沒有帶專門的化妝師，也沒有配備其它的專業人員。就連唐淑琴，一直都認為她的相關配備團隊過於簡單。只她一個經紀人偶爾加個跑腿的助理其實是遠遠不夠的。好在李薇薇好像樣樣行，沒有人化妝自己也能畫個不錯的簡妝。

    相較起其他大牌，李薇薇身邊是略顯寒酸的。

    看看吧，隔幾步距離，一東一西，另外兩位特邀嘉賓，身邊都是配備了至少四至六名成員。對於對方這樣的陣勢，李薇薇如果說非要有點妒忌，只能是妒忌人家始終有專業老師的陪同和指導。

    怎麼說呢？一個演員好比一個體育比賽選手，當上場之前，偶爾總有一些心理上的迷茫和害怕。如果這時候有個強有力的專業導師陪伴在自己身邊，無疑是最能讓人安心的。只是，思文都對她說過，沒有人能當得了她的指導老師。她的個人風格太過強烈，一般老師的指導只會變成攪局，反而影響她的發揮潛力。

    李薇薇心頭浮現出一抹複雜的滋味。

    小助理跑回來時，比唐淑琴嘮叨，看著旁邊的人不由叨叨了幾句話：「好像才十六歲吧。」

    另外兩名特邀嘉賓，說是特邀嘉賓，定然是與眾不同的，比各地方推薦的團隊或者個人更厲害的人。她李薇薇是因為主贊助商推薦的原因才入選這個特邀嘉賓名列。另外兩個則不是，應該是主辦方先看中而特別邀請過來的，其實力應該遠高她李薇薇一截。

    朱孝賢透露出來的情報確實也證實了如此。

    一個是十六歲的天才少女叫做方倩。從三歲開始練唱京劇，六歲已經登過春晚大舞台演出，歌喉驚人，表演功力小小年紀已經有十幾年的舞台經驗，在海內外都拿過各種獎項拿到手軟。據說具有被稱之為戲曲界小公主的美稱。其它不得知，唯一能知道的是，現在圍繞在這個戲曲界小公主身邊的，有至少三名專業老師在陪同指導。小公主臉上的妝容，都是某老師親自給幫畫上的。

    另外一個特邀嘉賓是個英俊小生。面貌非凡，肢體修長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有能力的舞者。同樣聽說在很多海內外表演中屢獲大獎的年輕舞蹈演員。而且人家跳舞，無論是傳統或是現代舞，都有建樹。其獨舞，更是獨創了好幾個國際舞蹈界的新動作。

    一個戲曲公主，一個舞蹈界王子。

    相比之下，她李薇薇什麼國際大獎都沒有拿到過，可以叫做名不經傳的草民了吧。

    差不多時間了，李薇薇先站了起來，她的妝很簡單，衣著也簡單，所以準備地快一些。當她走出去時，似乎裡面的人終於好像發現了她一樣才發表了意見。

    「說是流行樂壇過來的歌手。主辦方這是妥協市場了嗎？請她這種人過來做什麼。唱幾首唧唧我我的情歌，很有意思嗎？」

    「也不知道她等會兒會唱什麼，希望不要太丟我們國人音樂的臉。」

    「拿錢為錢唱歌的人，能有幾點真正對待音樂的態度。主辦方再缺錢找贊助商也不應該。」

    李薇薇聽了這些話並不見怪。這些人在這裡背後說流行樂壇的壞話。然而，到了流行樂壇那邊，又會有人噴回這些人說是不能賺錢浪費國家糧食的一群蛀蟲。

    進入複選場地，還是原先那個她來過看過初選的小劇場。參加複選的團隊個人都一一到場了。對於這次複選會有什麼樣的選拔方式，其實主辦方和評委都到現在還沒有公布。於是參選的各支團隊及個人，都是按照初選方式那樣精心準備自己的節目。

    除了讓各團隊個人表演自己的節目，實際上也沒有人想過會有其它的選撥方式。

    因而，當評委中的代表站起來，向所有參加複選的團隊個人公布正式的複選選拔方式時，全場嘩的一聲，宛如平地里炸起的一聲雷。

    太叫人意外了！

    「各組按照之前安排的順序，依次上台，抽取自己要表演的節目內容。」

    評委這樣宣布完選拔形式，沒有過多解釋。

    旁邊，站了兩個工作人員，抱著文件夾，每個文件夾里裝的都是安排好讓選手表演的項目內容。

    再看四周，其實複選和初選最直截了當的區別是，複選沒有記者和觀眾入住。只有評委和表演選手。

    所有選手在聽完這段比賽方式後，不止驚訝，是懵！對於評委出的這個選拔形式，猶如揣摩聖意一樣惴惴不安。

    李薇薇站在參賽選手的後排，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她只有在乍聽到評委說的話時，有那一下眯了下眼。

    是真如她所想的那樣。

    張帥已經蹭到她後面，悄聲問著她：「你怎麼知道的？」

    她知道？她要是不知道，怎麼會事先不會說特別準備複選時要演出的節目。結果，果然是到這裡時所有人準備複選的節目都毫無用處了。

    李薇薇搖搖頭：「不，之前我什麼都沒有聽說過。我當然要準備了。」

    她準備了，兩手準備而已。

    張帥直瞪了她的一眼側臉。他的小組成員在喊他，他只好回去。

    眼下，第一組選手已經馬上登台了。是那次接嚴彬率領的學校藝術團表演之後，上台的那組四人民族樂隊，拿著奇怪樂器的那支樂隊。等候的工作人員馬上把文件夾送到了樂隊成員面前。

    評委代表發出指示：「按照你們手裡拿到的樂譜，不准修改任何一個音符節奏，準確地一次性演奏出來。」

    這支本來信心十足的四人民族樂隊四個成員的臉，刷的立馬動搖起來了。

    立在邊上等待的其他選手同樣心裡著慌。因為儼然評委對選手的這個要求很苛刻！

    按照樂譜表演，本就是一件所有在學習樂器和演奏樂器的樂器家們每天要練習的事情。理應不太難就是。可問題是，評委是把完全陌生的沒見過的樂譜拿出來讓樂器家們演奏，而且要求一次性通過，準確性也要求。這是對個人以及團隊的樂器演奏要求，達到難以想像的高度。

    恐怕大師都難以完成這樣的節目表演。

    沒有一次充足閱讀完樂譜的時間，只在樂隊拿到樂譜的五分鐘後，評委馬上要求他們演出開始。

    這支在初選中由於標新立異的民族樂隊，可以把嚴彬率領的名氣學校交響樂隊都給淘汰下去了，如今卻一個個白著臉，硬著頭皮拿起手中的樂器。他們的眼睛用力盯著樂譜的每個符號，生怕看錯了一點東西。同時，他們的手必須同時間配合眼睛達到高度的一致，才能順利表演。

    從他們四人繃緊的臉部表情，對於他們來說，這種類似基本練習的演出，卻像是踩到了他們的死穴似的。

    李薇薇眯起的眼睛，掃過前面的評委席。一個個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一個個都是資歷高深的音樂專家，在校教學多年，教過多少學生徒弟，很清楚年輕音樂家們的缺漏在哪。

    標新立異是能博人眼球，能讓觀眾興奮沸騰，然而，專業的東西必然是要專業的，這裡是在考拔專業而不是投機取巧。

    初選不先考基本功，到複選考更高一層的基本功，原因很簡單，評委希望能選拔出一批真正有實力的青年音樂家。

    他們不僅有想法有創新，但是，更有深厚的基本功做堅實的後盾。這樣的表演，才真正叫做實力能讓人放心。

    四人樂隊的演奏，到了第二小節的時候，有成員開始跑調，有成員則跟不上節奏。整個樂曲演出，變成了亂七八糟，簡直是糟糕至極了。四人樂隊明顯以前想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如此糟糕透底的表演。在其中的領隊妄圖靠個人發揮來拉回整體成員的演出時，卻犯了另一個致命的錯誤，違反了一開始評委要求的不能擅自修改樂譜即興發揮的條例。

    旁邊所有候選選手驚心膽戰地看著這一幕，因為眼前舞台上發生的這一幕，時時刻刻會落到下一個他們自己頭上。

    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落井下石，人人自危。

    糟糕地演奏完最後一個音符後，四人樂隊滄白著臉站起來，向評委鞠躬。

    評委們以慣有的那種面無表情來應付所有選手。

    真冷酷！都不知道有人能否達到評委的要求呢？

    對此，真有人真有這個自信，不是靠標新立異二是靠紮實演出的參賽選手，理應都是有這個自信的。這種自信，李薇薇能清楚地看到首先流露在了兩個特邀嘉賓臉上。

    但是她想說的是，這些人，還真是有小看了簡辛這批老藝術家。

    只看，第二個上台的選手是一名年輕鋼琴家。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考試內容時，他顯得胸有成竹。肯定是以前練過多少年的基本功了，壓根不怕任何有關基本功的考驗。

    打開文件夾掃及裡頭考試內容的剎那，這位年輕男鋼琴家的臉色突然有了一陣動搖。

    站在旁邊的其他選手再次好奇極了，想著考鋼琴還能怎麼考法。

    以為只是平常你自己練過的那些練習曲讓你彈嗎？當然不是了。既然早知道你是擁有超高技巧的鋼琴家，說什麼都得弄一個你看也沒有看過，聽也沒用聽過，而且絕對是難以想像幾乎無法完成的鋼琴樂譜來刁難你一下，看你怎麼臨機應變應付自如。

    至於怎麼創作出這樣的樂譜，對於這些精通音樂的老藝術家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開始吧。」當五分鐘的閱讀樂譜時間到，評委對著話筒說。

    年輕男鋼琴師直吞兩下口水來控制自己心頭的強烈不安。他的手指放在琴鍵上挪動著，眼睛看著樂譜的同時，很希望能保持平常配合表演的完美表情。然而，樂譜之難，很快讓他失去了控制表情的可能性，而是淪落為像之前的民族樂隊一樣慌張失措的局面。

    連續前面兩個參賽隊伍個人敗下陣來後，第三個上台的將是張帥所在的話劇小組。

    張帥跟著自己的隊員上台時，不由沖李薇薇望去一眼。

    李薇薇接到他的眼神，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