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白玫瑰與紅玫瑰

    感覺這個老闆知道很多秘密。李薇薇心裡頭卻沒有因此全部信任這個老闆的話。如果秘密能隨便說出來，這老闆能活到現在嗎？

    似乎她老公是一樣的考慮。喬大爺的目光像是漫不經心地在這家店裡琳瑯滿目的物品上閒逛。

    那個老闆說了一堆，發現李薇薇並沒有問下去，甚感驚奇。但是，此人又十分圓滑，不會直接問李薇薇怎麼不問了，轉頭問起喬大爺：「看到什麼合適的東西了嗎，先生？——對了，這位先生是李薇薇小姐您的，莫非是您傳聞中的那位——」

    「是，是我先生。」李薇薇道。

    聽到她這個答案，老闆又大感驚奇的樣子，嘆呼道：「是與眾不同，連先生都與眾不同。」

    怎麼？這老闆看出喬大爺的身份了？

    她結婚公告貌似沒有對外公布過自己老公是什麼人吧？這老闆又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李薇薇心裡想著。

    老闆說：「來我們店裡，當然也有夫妻檔，一般，不像你們進來時這樣。」

    「怎樣？」李薇薇問。

    「都是手挽手，不是很親密也得裝得像老公老婆吧。」

    李薇薇眉毛一挑，不得承認這個老闆說話的城府極深。

    「我們不像老公老婆？」李薇薇故意這樣問，反正喬大爺在這裡，這個人敢說句不是，等著被喬大爺修理。

    這個老闆算是很識相的人，連連擺手：「不不不。你誤會我意思了。我意思是，你不裝。」

    李薇薇笑了一聲：「我裝來幹嘛？」

    「大明星都擺架子。尤其家醜這種東西，很影響明星在外的名聲的。明星靠名聲吃飯的不是嗎？所以網上不是一大堆的明星秀老公秀老婆秀孩子，真人秀的節目更多了，全家一起上。基本上，哪一對不是恩恩愛愛的。」

    「照你這樣說，明星都不用離婚了。」

    「不不不，你又誤會我意思了。明星離婚的多著呢，前段日子不就有一對據說暗地裡離婚很久了，結果被人發現一直在屏幕上秀恩愛獲取公眾好感賺錢。但是，我看你和你老公一點都不裝的。這點很少見，至少在藝人身上很少見。」

    結婚了，李薇薇覺得，自己和喬大爺算是挺恩愛的。只是兩人都不習慣在公眾面前唧唧我我。只能說他們兩人很傳統。連接吻的事情，都覺得在屋裡關起門自己做最舒服。自己愛情的自己享受，做給人家看幹嘛。

    至於手挽手這個事情，結婚後，其實除了愛情，更多的是培養起一種家人的感覺。非要特意一出門兩人夫妻必須到哪裡都手挽手走路給人家看，多彆扭，給自己心裡添堵吧。這樣秀恩愛的婚姻，難怪網上說了，秀得更多，死得越快。

    「我不用祝你們百年和好，都知道你們肯定一輩子在一起沒有問題。」老闆誠摯地說道，發誓自己絕對沒有拍李薇薇的馬屁。

    李薇薇對此人笑一笑，於他的話老樣子，不會說特別的相信。

    拿來的禮服感覺還可以，李薇薇走進更衣室試一下尺寸。在她進去裡面換衣服的時候，門外交流的聲音繼續著。

    「先生喜歡這雙鞋子嗎？您眼光真好！」

    聽到門外的老闆恭維起她老公，李薇薇搖頭晃腦的，這個老闆的嘴巴真不是普通的甜。也奇怪了，包維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不過，老闆都說他這家店是百年老店了，什麼大明星都會關顧他這家店。包維作為包家三公子，不知道這裡不太可能，應該是誰介紹的。

    李薇薇換完衣服準備出來的時候。

    店門口的風鈴聲聞風響起，又有顧客進入店裡了。

    只看走進來的是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婦女，戴著一雙金絲眼鏡，頭髮些有發白。面容卻是看得出年輕時候五官十分姣好。穿著一套白色的女士西裝服，腳上一雙頭鑲嵌有白色玫瑰花的鞋子，讓人印象深刻。

    見到客人進來，老闆殷勤地上前打招呼：「白玫瑰夫人，好久不見。」

    白玫瑰夫人，只聽這個名字都很不一般。李薇薇拉開更衣室的門帘，沖外面先瞄了下。

    「怎麼好久不見？我不是前幾天才說過要來你這裡拿東西的嗎？」白玫瑰夫人說，對著老闆口裡像是責備，眼裡帶著笑意，明擺著是這裡的老顧客。

    「東西當然都給你準備好了。但是何必勞煩您親自過來，我開奔馳給您親自送上門。」老闆繼續拍著顧客的馬屁。

    「算了吧。我又不是上京東天貓買東西，需要帥氣小哥幫我送快遞嗎？是七老八十的女人了。」白玫瑰夫人邊和老闆侃大山，一邊接過店員提來的手提袋子。

    那店員當著她的面打開袋子的口，讓她親自檢查裡面的東西有沒有錯。見袋子裡裝的居然是一張唱片。

    「我在市場上問了很久了，結果還是得跑回到你這裡來讓你找。終給找到了。」白玫瑰夫人感慨地說，拿出那張唱片。

    老闆明白她意思，親自打開那張唱片的盒子，把唱片放進了旁邊的播放機器里。

    機器里發出的聲音，讓李薇薇一驚。

    這個是戲曲？！

    「是這個沒有錯的了。那個網上有賣的十二張絕版經典收藏，偏偏，少了這張。」白玫瑰夫人聽著唱片裡的戲曲聲音頻頻點頭。

    老闆笑道：「夫人此話說的不太對。要知道，除了夫人以外，恐怕也極少人知道有這張唱片存在。這張唱片本來就不是上市賣的。」

    「是嗎？」

    「當然了。只送給部分人收藏的。」

    「這麼說的話，你從哪裡拿到的？」

    「這個就不需要多問了，夫人。反正，你拿到你想要的唱片了。再說以你的身份，怎麼都能拿到這個唱片吧。」

    白玫瑰夫人對於老闆的這個回答甚感驚奇，眨眨眼：「話不能這麼說。」

    「再怎麼說，當年您在舞台上，在熒幕上，都是一代玫瑰。」

    面對老闆太過恭維的話，白玫瑰夫人也是受不了，擺著手說：「這個多少錢？」

    「都說不賣的東西，怎麼可能收取夫人您的錢。」

    「你意思是，這個只能借給我？」

    「夫人很聰明。」

    「押金不用？我要是拿了不還你了？」

    「以夫人的名譽會做這種事情嗎？」

    這老闆，真是吃定了明星的飯碗。李薇薇和門外面的那位老夫人一樣這麼想著。

    「好吧，我借幾天。」白玫瑰夫人拿回唱片，放進袋子裡提著，轉身走出無限門店。

    「慢走，夫人！」老闆親自把她送到門口，再回來繼續招呼李薇薇和喬大爺。

    李薇薇從更衣室里走了出來。

    喬大爺轉頭看著她。

    李薇薇緊張地看了看他的表情：「怎樣？」

    這不是演出服，算是生活里穿的一件衣服，也不知道他喜歡不。

    結果喬大爺望了她有一會兒，再道：「平常多穿點這樣的也好。」

    意思她平常穿的太——李薇薇承認，自己平常是穿的很不在乎。她比較習慣穿休閒一些，這樣舒服嘛，所以，牛仔褲，t恤是標配。

    可是，她男人當然希望有時候看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最好有點性感地在他面前晃動。不過，喬峰心裡想來想去，這些話不和她說了。免得她穿得太暴露的話，那麼他會很難控制住自己。

    在旁邊的老闆很會做生意的，聽見他們夫妻這段對話，馬上給李薇薇再推銷起其他衣服了：「李薇薇小姐，要是你不介意，我給你介紹幾套，比起這件比較舒適一些，家常一些，但是，你先生一定會很喜歡的衣服。」

    李薇薇和喬大爺一聽，來不及阻止對方，對方的店員亮出了幾套衣服。李薇薇接著清楚地看見自己老公在看見那些衣服時，眼裡不能把控地閃過男人的狼光。

    「是很不錯吧？」那老闆很清楚這個生意該做給誰，直接把衣服放到喬大爺面前而不是李薇薇面前。

    李薇薇在旁邊淡定看著。不，這老闆不清楚她男人其實是誰。

    果然，喬大爺只好像晃了下心神。李薇薇就此都快懷疑他剛才那目光是不是故意裝的，目的是引誘老闆上鉤。

    「你這個東西，我看就那樣。」喬大爺連手指都懶得碰那幾件衣服，說話的口吻清淡又冷漠，目光里流露出來的那絲不屑，讓老闆和店員直接呆掉了在原地。

    因為完全看不出此刻喬大爺的表情是違心話，老闆絕對是在心裡頭暗暗吃驚著：這個男人是誰？從哪裡來的？！

    要知道，他這幾件衣服，勾任何男人都絕對沒有問題。

    李薇薇在旁邊努力地忍住笑。

    生意做不成這個男人，老闆有些惋惜。回頭，繼續做李薇薇的生意：「除了這件衣服，鞋子怎樣？」

    李薇薇看著店員拿來給她搭配禮服的黑色皮鞋，穿上走幾步，Ok。

    「一樣不用錢。」老闆對她說。

    「我穿了需要拍照片給你嗎？」李薇薇問。

    「哪裡需要。狗仔隊都會替你拍下來的。那樣才有意義不是嗎？」老闆笑著說。

    「這樣，什麼時候，人家會追到你這裡來買這衣服和鞋子？」

    「應該很快先有工廠的找上門來的。現在淘寶上不是一堆某某明星同款嗎？李薇薇小姐，你現在是大明星了。」

    李薇薇其實對自己明星的身份還不是很自覺，但是，現在聽無限門店老闆這樣一說，真感覺到了一點做明星的feel了，在於，穿件衣服都可以被拿來賺錢。

    「我感覺你這是一本萬利！」李薇薇想清楚了對方的生意道，終於明白對方寧願不要錢也要拼命推銷衣服給她穿，對方光是拿工廠的好處都是這個衣服的數倍價錢了。

    「李薇薇小姐，別生氣。你應該想到，你明星同款衣服在淘寶上賣得好，銷量第一的話，那些有錢的衣服品牌商更會找上你，做他們的代言人。你這個賺的錢，只會比我多不會比我少。」老闆摩擦著掌心訕笑著。

    「你這張嘴！」李薇薇不客氣地點著對方。

    對方一隻像狐狸一樣笑著。

    李薇薇嘴角哼了下，眸光里一轉，道：「要不，你也給我送點東西。」

    「這衣服鞋子不是都送你了嗎？」

    「你這個叫送嗎？是在我身上做生意！」

    老闆貌似苦笑一聲，但是，一點都不生氣，笑眯眯說：「行。李薇薇小姐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聽你的就是了。」

    「我問你，佰草集老總喜歡什麼？」

    「哦，原來你是要去見王總嗎？」老闆恍悟道。

    「你認識王總？」

    「王總也是這裡的常客。不過，你放心，客戶的秘密，比如你說你要見王總，我肯定不會對外說的。」老闆拍著胸部打包票。

    李薇薇諒這人也不敢對外面亂說。

    「王總其實是個喜歡聽音樂的人。所以他請李薇薇小姐您吃飯並不奇怪。李薇薇小姐您唱歌這麼好聽。」老闆說道。

    「他喜歡聽什麼音樂？」李薇薇問。

    「具體來說吧，您知道，他那個年代，和您還有些距離。但是，您可貴在，不止唱當下那些偶像歌曲。」

    李薇薇眯了下眼：「喜歡戲曲？」

    「是喜歡。」

    「剛才那位夫人拿走的那張碟——」

    「喔，您說那張——」

    「梅艷芳老先生留下來的不公開上市的經典版，你是從梅艷芳老先生的家族裡拿來的嗎？那位夫人，是國家大劇院的——」

    老闆猛眨眼睛，很顯然沒有想到李薇薇能從剛才的簡短對話里聽出那麼多。

    「李薇薇小姐，您今年幾歲？不對，聽說您還不是音樂學院聲樂系畢業的學生，不是音樂專科生。這個——」老闆疑惑重重的口氣流露其中。

    李薇薇不會給他任何解釋，只問：「能說嗎？」

    老闆應該想清楚了，更想博得她好感，於是吐露實情：「是，那位白玫瑰夫人，是國家大劇院裡的一位老資格前輩了。如今，在國家大劇院裡算是一個比較重要的人物。是國家一級演員這點不用說。其實，我爺爺我爸對她比較熟悉，我對她不是很熟悉。」

    「看她穿的那雙鞋子，也不是唱梅蘭芳先生的京劇出身。」李薇薇想著對方穿的那雙白玫瑰鞋，怎麼看都不太像是唱京劇的。

    「她最出名的，是戲劇，不是京劇。」

    「演過張愛玲的作品？」

    「呵！」老闆對於李薇薇的洞察秋毫簡直是佩服到五體投地去了，「李薇薇小姐博覽群書，什麼都知道。我還能說什麼。」

    「這不奇怪吧？張愛玲最出名的那句，每個男人都有白玫瑰與紅玫瑰。」說這話的李薇薇，不由地望了眼喬大爺。

    喬大爺早就察覺到她肯定會把眼睛望過來，一點表情波動都沒有。張愛玲的書，他是個文藝青年，不代表就肯定喜歡。

    作為大男人，他其實挺反感張愛玲小說里那些猶猶豫豫更像女人的男人。

    「她找梅蘭芳先生的唱片，可能是因為某個重大活動吧。」老闆對李薇薇說。

    對此，老闆應該暫時摸不清楚因此說不清楚。說到國家大劇院近來的動靜，李薇薇需要事後去查查。但是，也沒有必要說因為遇到這樣一個人去專門過問這件事情，除非牽涉到她自身。

    接下來，老闆給李薇薇推薦了一張國家大劇院出品的經典戲曲名錄唱片，包裝好了，放在一個合適的禮品袋裡。李薇薇拎過袋子，換回來衣服。喬大爺幫她拎著衣服鞋子的袋子，陪同她一起離開了這家奇趣小店。

    老闆站在門口，望著李薇薇他們夫婦離開的背影，拿起電話：「對，對，他們倆個來過了，而且問起你了，鄭小姐。——不用客氣，鄭小姐，只要你說句話，我阿大永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