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她在唱給他聽！

    全場一片特別的寧靜，可以形容為暴風雨前的大海一般。因為，天空若是飄來了幾點雨絲。感覺到雨氣的董冰玉和葉倩樺等人抓緊了拳頭，只差憋著的這股氣能噴出來。

    下雨了，要下雨了！李薇薇肯定完蛋了。可是眼下觀眾席這片特別的安靜是怎麼回事。沒有人察覺到已經要下雨了嗎？所有人儼然不是在等著驚心動魄的大雨飄來，而是在等待著舞台上發生什麼事情。

    雷聲，在城市上空中轟轟轟的，不止在體育中心的上空，同樣影響到了機場的航班。所有飛機不得不暫時停止升空降落。整個機場陷入了臨時調配的緊急狀況。

    「應該是要再次晚點了。都打雷了。」聽到雷聲的老王焦慮地說著，伸出頭到vip貴賓室外查看動靜，一看外面液晶顯示屏幕上滾動的航班信息，果然是，他們乘坐的航班要順延著把起飛時間往後拖了。

    電話這會兒響了起來，坐在沙發上的鄭甘菊拿起手機，但沒有接通電話。對方也是只打了一下她的手機，貌似不方便繼續打電話。同時，有個直播畫面傳達到了她的手機上。

    畫面上，穿著珠粉色禮服的少女在舞台上對著話筒，臉龐微仰，對著那片黑壓壓的天空，張開歌喉，唱著那首宛若能飄蕩到宇宙中的歌，無所畏懼地唱著。

    真的很像你的聲音呢，sami。發來這句話的人，是歌帝帕瓦羅蒂。

    鄭甘菊聽著手機直播過來的歌聲。不得不說，雖然手機傳輸的信號很是嘈雜，使得畫面感顆粒極粗，畫面里的人物看不太清楚，聲音同樣極糙。然而，哪怕如此，手機里斷斷續續傳來的歌聲，照樣抓人耳朵，抓住人的心頭。

    是那樣那樣飄渺的一個聲音，和天上隨風飄動的雨絲一樣，使得人們在聽歌之間完全忘記了下雨這件事情，應該說，哪怕這時候下雨，人們都只會以為那是天和歌聲在相呼應。

    這一點，絕對出乎了某些人極力想反抗阻止這場演唱會成功的想像。

    更何況，下面即將出來的那首歌。鄭甘菊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銘聽著。歌帝帕瓦羅蒂的歌喉是全世界公認的，可以譽為上天恩賜的歌聲。所以，不會有任何問題。

    沒有任何間隙，全場觀眾都來不及喘口氣，尚未從李薇薇演唱的橄欖樹中回過神時，歌帝的歌聲剛剛好，插入了進來。唱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那首奇異恩典。

    不得承認，李薇薇哪怕臨時加插的曲目，比如橄欖樹，都是她內心裡肯定精心謀划過的。因為這兩首曲子，一首中文，一首外文，卻奇特地有種異曲同工的美妙，尤其在眼下這片黑暗的天空下像是預示著什麼的特殊背景下。

    橄欖樹，講述著一個人嚮往著天宇。奇異恩典，則是天宇在和人類呼喚，響應著人類的心靈對上天的渴望。好比一篇故事翻過去繼續講著另一個故事，銜接得是多麼好，多麼的妙不可言，完全符合人的心靈想望。

    鄭甘菊能感覺到，現場所有觀眾此刻應該是和她一樣的，沒有一點心靈上的不安不適和躁動，如此自然地聽著這兩首歌這樣銜接自如地演唱。人們的靈魂從第一首歌跨越到下一首歌，無所阻礙，向上騰飛，是和歌手的歌聲一塊是要飛上天去了。

    天上雷聲轟動，都無法阻止人類由古至今對於上天的那絲渴望。是歌聲，是舞姿都是一樣的。不知道是不是安排在先，也或許是從來沒有過的安排，芭蕾舞者再次出現了四周的小舞台上，墊著腳尖，宛若變成每個人類的靈魂，伸展出四肢，意圖觸及天宇。

    人們的試聽感受為此幾乎爆發。李薇薇緊跟著歌帝的歌聲一起哼唱起了奇異恩典。人們的掌聲像暴雨一般降落在了舞台上，那巨大的聲浪無疑超越了天空的陣陣雷聲！

    所有看著這一幕的人無不驚嘆和動容。監視屏幕前面的藍導演、方老師等幕後人員都站了起來。演唱會外面的人們一樣仰起頭，眼神里露出紛紛的驚訝。

    嗎的！董冰玉臭罵，快下雨！

    葉倩樺望著手腕上的表，這一望，心裡貌似定了不少。這首歌唱完了的話，時間還不夠，不夠到晚會結束的時間。如果在這個時候結束的話，回頭觀眾發現和門票預定的結束時間有差異，肯定有的鬧了。

    肯定會說李薇薇他們偷斤減兩，喊著退票錢，反正，她的水軍絕對可以再出動了。至於，李薇薇還能怎麼彌補填補後面的空隙。葉倩樺認為，最高潮的歌曲已經出來了，李薇薇應該是無能為力，無以為繼。

    導演室里的藍導演等人一樣望著時間，臉上逐漸閃現出一抹憂愁。

    方老師嘆道：「她盡力了，真的盡力了！而且要下雨了，這時候提前結束，放觀眾走的話，也是剛剛好的。」

    「問題是到時候事後怎麼解釋？這個雨真能下得來嗎？能下得剛剛好嗎？」藍導演都感覺到今天晚上這場雨有點詭異。

    「可現在能怎麼辦？」方老師問。

    藍導演顯得一籌莫展。演唱會開始之前，做過多個緊急情況下的應對方案，但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整場演唱會的主角絕對是要落在李薇薇頭上去的。

    雖然帕瓦羅蒂出現了來參與烘托演唱會的最高潮，格萊美爵士樂隊來配樂，但他們只是作為演唱會的嘉賓，不可能說代替他們收尾。無論是這些參演嘉賓如何演出，這個表演的範疇都是要掌控在主角手裡的。

    等於說，這個責任只能是李薇薇一個人來背！

    對於實際上從來沒有試過演唱會的李薇薇來說，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藍導演和方老師一塊嘆氣：「反正，善後的工作還是得做。她是盡了全力，不能光責備她。」

    所有幕後工作人員明知道這樣的事實，然心裡不得不惋惜著，畢竟整場演唱會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真的只差一點點。

    舞台上，伴隨奇異恩典的曲子走近尾聲，觀眾們也都意識到了整場演唱會即將結束。因為節目表是這樣寫的沒有錯。可是，如果這樣結束的話，觀眾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這點感受是所有人都有的，一種試聽極致享受後的缺憾，急需要一種更大的升華。

    一直聽著直播的鄭甘菊睜開了眼睛：「只差一首歌了。」

    「你說什麼，鄭小姐？」老王焦急地問。應該說他雖然不在演唱會現場觀看演出，但是看著直播同樣都能感同身受，真的是一場非常出色的演唱會，讓他這個旁觀者都跟著心情緊張。

    鄭甘菊卻搖搖頭。要她說，哪怕她此刻在演唱會現場的舞台上，八成一樣得一頭霧水，不知道拿什麼曲子來填補這種缺憾好。只能說，前面的高潮實在太高潮了，不停地高潮迭起，烘托到了這種極致的高度，所有人難以形容難以置信。

    沒有人能想得出來，還有什麼曲子能超越奇異恩典。

    曲子，結束了。觀眾席上絲絲的，似是響起一片遺憾的噓聲。

    舞台上的燈光突然一轉。

    沒有完全變暗，而是聚光燈打在了李薇薇一個人身上。

    觀眾們的眼睛登時全亮了起來：還有嗎！李薇薇，果然不準備讓他們失望！

    葉倩樺的眼珠子瞪了起來：她還能唱什麼唱什麼！？

    像天堂一樣柔和的光輝，穿越黑暗，照射在了李薇薇的臉龐上。人們從她清淡的妝容上看到了那絲嚴肅與慈愛的交合，人們心頭一震。

    偉大的歌詞伴隨清亮的歌聲繚繞全場，是連一同站在舞台上的歌帝帕瓦羅蒂以及芝加哥爵士樂隊都深感震撼。

    她在唱：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是《我的祖國》！

    之前對此沒有任何交流溝通過的交響樂隊，在聽到這個熟悉而偉大的旋律時，全部重新拿起了樂器。這是絕對不需要溝通的曲子。不用看譜子他們都能拉。

    交響樂隊宏大的樂聲緊隨李薇薇唱完的第一節驟然響起，如起來的波濤響徹全場，通向雲霄。觀眾們的心情跟著起來的交響樂聲一陣陣的洶湧澎湃。

    只看李薇薇之後，這場演唱會的所有表演者全部上台了，一個個大張歌喉演唱著：這是美麗的祖國，我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到處都有明媚的陽光——

    兩道清淚，從無數觀眾的臉龐上滑下。

    當唱到為了開闢新天地，喚醒了沉睡的高山時，那些滾動的淚珠不由自主地在那些品牌商大佬眼角邊掉下。

    祖國，哪怕在外面賺了多少錢，樹立多少品牌，都無法忘記這片生長的故土，民族的品牌是根深蒂固來源於這裡。

    鄭甘菊拿著手機的手指哆嗦了起來，不停地打哆嗦。

    「鄭小姐！」老王從來沒有看過她這樣的情形，焦慮擔憂地叫了起來。

    「我——」鄭甘菊兩張泛白的嘴唇輕輕張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不，她要說的話，此時此刻已經在李薇薇的歌聲里流露的一乾二淨。原來，她如此糾結那首奇異恩典，是由於她比誰都牽掛著這片故土。

    所以，李薇薇選擇了奇異恩典，同時演唱了我的祖國。

    致敬那些遠去的親人，不要忘記，家永遠就在這個地方，家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著，只等著你回來，回來——

    啪嗒，一顆淚珠不受控制地落在自己手背上的剎那，鄭甘菊的眼珠子瞪了下，一手推開旁邊遞上手帕紙的老王。

    與此同時，在保安室里，那群堪稱永遠天崩地裂都不會動容的男人，聽著這個歌聲，一個個漢子的內心似乎在被什麼東西扯著拉著。

    「石頭。」段安的聲音里都不禁帶出了一絲哽咽。

    喬峰目望著在監視屏幕里一直專注對著話筒傾唱的她，墨色的瞳仁里閃爍著像刀鋒又像水澤那樣複雜而交錯的光芒。他旁邊的這群兄弟和他一樣，都聽出來了。

    他的太太，不是為其他人唱的這首歌，而是為了他們在唱這首歌。

    她知道，他們一直在幕後做著什麼。

    她在為他唱歌！

    就像他爺爺說的那樣，她的歌聲是天賦的，最強有力的比武器更有用的東西，因為能撼動人的靈魂。

    現在，是他們該做什麼的時候了。

    「D要走了，我帶人過去。你盯著b。」喬峰說完這句話，冷冽轉過身去。

    段安盯著監視屏幕，小聲道了一句：「小心！」

    「收到。」

    幾個人影飆出了保安室。

    舞台上的歌聲不知何時起，變成全場觀眾的大合唱。所有觀眾都站了起來，跟著舞台上的聲音一起唱著。或許有的人歌聲不怎樣，或許有的人其實已經泣不成聲，甚至有的人可能連歌詞都不記得，但是，這通通沒有關係。因為這時候所有人的心是想通的，無論有誰唱錯了什麼，都會被原諒，因為都知道你是心裡在唱的什麼。

    此情此景，讓董冰玉看得直打哆嗦。四周的人全部站了起來在唱我的祖國，她能不站起來跟著唱嗎？

    不想站起來，不想跟李薇薇去唱歌。可是，四周那些目光，看著她的異樣目光，讓她無法不站起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這該死的李薇薇！？怎麼能想到唱這樣一首歌？娛樂圈裡的歌手，大概是誰也不會去想到唱這樣一首歌吧，因為它根本不是情歌，不是流行歌曲。

    誰說不是情歌呢？不，這就是最好的情歌，李薇薇心裡很清楚，如果要她對自己丈夫唱歌，首選就是這樣一首歌。

    他此刻應該在某處聽著她的歌聲，一如以前，他會默默地出現在她唱歌時的某個角落裡，聽著她唱，守護著她和現場的所有人。她的丈夫，她這輩子喜歡上的男人，愛著的男人，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值得她為他這樣高聲歌唱。

    誰又能說不是一首流行歌曲？不，它和奇異恩典一樣，無論在哪個年代，都是會引起人們人類心靈里共鳴的一首歌。人人會唱的歌，怎麼能叫不叫做流行歌曲？是比任何歌曲都流行的歌曲好嗎？因為永遠不會過時。

    李薇薇專注的目光，伴隨歌聲，似乎是望到了四周的某個地方，那裡閃過的身影，貌似是他偉岸的身影。沒有關係，不怕的。有他在，而他也有她的歌聲在。

    哪怕天空的雷聲在響，哪怕閃電像森森的白骨像露出的狼牙衝著舞台中央俯視而來。

    「啊！」

    一聲尖叫。

    只見一道閃電突然從空中直劈向了舞台中央。

    所有人望著這一下電擊目露驚恐，很多人甚至不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觀眾席上，一些黑暗的影子跟隨閃電的電擊一幕露出了微笑。

    這一擊，絕對是千萬伏的高壓電，絕對能把任何東西都燒成焦，更何況是個人。

    啊啊啊啊，人們發出連串的尖叫。

    場外的群眾都能感覺到似乎現場裡發生了什麼意外，均伸長腦袋想向裡面張望著。網絡上的直播則直接陷入了癱瘓的狀態中。

    機場內，老王瞪著沙沙沙一片花面狀的手機視頻，舉起差點摔打手機的動作：「這是怎麼回事？」

    鄭甘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還沒有從剛才那會兒緩過勁來。

    啪！

    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雷響。

    場外的群眾比場內更焦慮，大聲喊了起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是歌聲，在緊接雷聲之後，從場內傳播到了場外。所有場外群眾都聽見了，眾人齊唱的《我的祖國》，所有人因此全部都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