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夜市驚唱

    「薇薇，對，資料已經發過去了。」

    「劉老師，謝謝你。」

    「謝什麼？我早就說過有機會我們肯定要再次合作的。」劉愛菲樂呵呵地說道。

    李薇薇掛了電話，拎起桌子上放的大背包。

    唐淑琴見狀，幫她拎起另外一個包，兩人一塊往外面走時，唐淑琴擔心地看了眼李薇薇：「你怎麼樣？」

    李薇薇回頭沖唐淑琴勾勒起嘴角：「唐姐是怕我這樣出去外面唱歌丟人現眼？」

    「嗯——」唐淑琴遲疑著猶豫著，「也不是這樣說的。但是，以你現在的身份，已經沒有必要這麼做。」

    「我正覺得有必要這麼做。」

    聽見李薇薇這話，其實除了唐淑琴，在場的其他工作人員一樣感覺到意外而且不太理解。

    這要說到之前大家討論關於演唱會的宣發方面。廣告費這一部分，經李薇薇和包維商定，肯定是能省就省，錢要用在刀刃上就是演出內容上，畢竟兩人都認為實力才是一切的人。

    於是，這場演唱會要怎麼宣傳去勾引到觀眾來買票，成了一個大問題。不發廣告，必然是要想其它法子。大家能第一個想到的，無非是讓李薇薇利用自己的公眾號號召粉絲來買票。但是這一個方案一出來，被李薇薇自己第一個否決了。

    「現在的觀眾不是好忽悠的。粉絲不能決定真正的勝利，要吸引到非粉加入觀看大潮，才是輸贏的關鍵。」李薇薇的這番論斷，是來自於對未來這個行業圈子發展的瞭然於胸。靠粉絲就能躺著賺錢的日子，終將一去不復返。

    粉絲不是無腦腦殘人，如果她李薇薇把自己的粉絲看是這樣的人，是在侮辱自己的粉絲，因此，她更情願把自己的粉絲定義為，為她的實力買單而不是為她的名字就買單。

    而且，靠數據也能一目了然地分析出，粉絲與非粉絲的數量肯定不是一個等級的。粉絲終究只占普通觀眾很小的一部分。哪一部電影，電視劇，現場演出，真正成為大作的，定然是變成現象級的東西。叫做全民追捧。

    李薇薇這番話，讓所有人深思。

    要做到全民追捧，必得先放下自身身段，最近距離地接觸觀眾，讓觀眾了解自己。因此，李薇薇決定，親自到鬧市里去給演唱會打廣告。

    帶上兩三個助手，拿起自己的吉他，坐上車，朝城市東門最熱鬧的一個夜市出發。

    路上，李薇薇又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張帥打來的。

    「John聽說你要去外面唱歌，說想插一腳，不知道你歡迎不？」

    「歡迎歡迎，自然歡迎。」李薇薇欣然地表態出熱情。

    張帥於是神秘兮兮地問：「老實說吧，你現在處境有多可怕？聽說你和包總現在是過節老師人人喊打。」

    「嗯，都是這樣說的。但我和包總覺得還好，好過是過氣老鼠，連一個人氣都沒有。」李薇薇氣定神閒地回答。

    張帥被她逗樂，捧著肚子哈哈哈笑了一陣，接著低聲說：「要不是我早簽約，也想帥氣地跟你們走。」

    「等你合約滿了，可以考慮考慮。」

    「我只怕到時候你們公司做大了，一點都不願意考慮我了。」張帥意味深長地說著。

    「這個，我想是不會的，只要我在。」肯定的，她李薇薇肯定要將影帝簽在自己公司。

    「哦。」張帥的手指捉摸起下巴，「你真捧我，三妹，捧得我都心痒痒了。」

    「今晚我和john路演。你要是想來看可以，但是，別露出你的真臉來。你和john不同。他沒有簽約任何一家公司，你是人家公司的簽約藝人。」李薇薇認真地說著。

    「這點你說的和我經紀人一樣。但是，我會去看你們唱歌的！」張帥肯定地道。

    李薇薇笑了一笑，並不多說。

    車來到了夜市里。這裡為著名的夜市區，夜晚霓虹閃爍，各種小吃攤擺滿了商業街兩邊。吃夜宵逛夜市的人們來來往往，在商業街里穿梭不停。

    各種文娛表演因此也在這裡展開。

    有人拿起二胡在街頭就拉起了春江花月夜和小陽春。周圍路過的聽眾偶爾停駐下來聽賞，二胡表演者面前放了一個瓷碗，有人往裡面投打賞的錢。有一塊三塊死塊的。

    比起二胡不是很讓年輕人接受的節奏，那邊有人背著電吉他連接擴音的音響，大聲唱著小米愛大米，吸引了不少年輕人圍觀。

    唱歌的男性大概二十多歲，穿的普通衣著，但嗓子豪邁，唱完小米愛大米，又唱了一首北大荒。飆高音的時候，獲得四周一片片掌聲不停息。打賞的紙幣硬幣像下雨一樣拋在男人面前。

    男人唱完歌，向觀眾一邊鞠躬一邊撿錢。

    這些場景，在唐淑琴和其他助手看來，是狼狽至極。只有那些混不出路子的的，沒有實力沒有渠道的藝人，會淪落到在街頭這樣賣唱。這種街頭藝人從古至今，都是被人看不起的身份和地位。

    李薇薇至於嗎？至於把自己身價掉到這一步嗎？

    一路走過去，這樣唱歌表演的藝人並不少。代表了有這樣一些愛唱歌的人群，他們沒有經過嚴格的歌唱訓練，沒有機會也沒有金錢這麼做，想變成真正的歌手賺錢就很難了，然而他們並不願意捨棄唱歌這個愛好去做其它工作，因此情願到這街頭賣藝找碗飯吃。

    李薇薇表情嚴肅地看著這些人，說實話，她一點都不覺得這些人可恥。

    人家最少不偷不搶，而且憑靠自己實力來賺錢。或許每天賺的不多，被家裡人和社會嫌棄沒有前途。可李薇薇覺得敬佩，因為這個世界上能堅持自己的信念和理想的人，往往就是這樣處於這樣一種艱苦環境的不被那五斗米所屈服的。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叫做有夢的一群人。

    一路走，同時發現了這裡表演的藝人水平確實都不高。沒有專業培訓過，沒有專業人員幫助指導，沒有專業器材，表演出來的東西大都是娛樂下街頭。

    觀看街頭表演的路人們，大都也就路過聽了一下，興致缺缺。更多的人，更關注美食。

    在這裡，想吸引路人的注意力，要說難，難，在於整個夜市太嘈雜，想要拔尖撥開這種嘈雜不容易。要說不難，那是因為機會往往掌控在你有沒有這個信心之間。

    李薇薇帶領著唐姐他們來到了商業街的盡頭。從商業街出來可以看見流淌過城市裡的江水。

    江水倒映著城市裡的霓虹，波光粼粼，散發著一股幽情。江的兩岸栽了一排楊柳，長而婉約的柳枝在夜風下搖曳著枝葉宛如搖擺著舞姿的少女，在夜色昏暗中，這些舞姿無疑越顯神秘。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江邊布置的石凳上落座休閒，或是在江邊的走廊上散步眺望對面的城市霓虹。

    這裡路邊上也有擺攤，但是相對商業街里較少，主要是這邊的人流量人氣均沒有商業街里多。

    李薇薇他們來過這裡踩過點的，一早已經吩咐人過來占位置了。幸虧他們早讓人過來占位置，這個晚上不到七點，位置基本被人占完了。

    唐淑琴和助手馬上把東西放到了攤位上。箱子打開，拿出話筒，擴音器，以及燈光，和宣傳資料等物品。

    看到有人貌似大陣勢來這裡擺攤，路過的吃瓜群眾當然是會停駐下來瞄一眼。抓住這個時機，一個助理拿起演唱會的宣傳資料向路過的群眾手裡分發。

    「這是什麼？體育中心的演唱會？」

    「魔幻世界劇情演唱會？哪個國家的？」

    「下面印著什麼出品方，新世紀創意無限娛樂公司？沒聽說過！」

    拿到宣傳單的群眾就宣傳單的資料互相討論起來。

    分發資料的助理張嘴向拿到資料的群眾解釋：「是，是演唱會，很好看的演唱會，有明星出場的。在半個月後的體育中心足球場區進行。」

    「演唱會開在足球場？」有人馬上提出專業的質疑。

    「只有沒有名氣的，會把演唱會開在足球場吧。」

    這個說法也沒有錯，一般藝人開演唱會的場地檔次，當然是著名的劇院排在第一位。拿足球場開演唱會，那場地，本來就是用來踢足球的，改來當演唱會，可想而知其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

    發宣傳單的助理此刻有些手忙腳亂焦頭爛額了，她一張嘴巴肯定說不過這群吃瓜觀眾的七嘴八舌。更何況這些人本來就是夜晚來閒逛的，不嫌這個嘴巴亂嚼舌根發泄情緒。

    有個大媽直接問：「去看演唱會要錢不？」

    「當然是需要門票費的。那個價格都標在下面了。」

    「開什麼玩笑？這種演唱會，白給錢肯定都沒有人去的，還要錢啊？」有人直接把宣傳單扔到了助理小妹的臉上，一個勁地冷嘲熱諷。

    「就是，就是！如果是好的演唱會，真有大明星，需要在這裡發傳單嗎？早就被黃牛炒到一張門票上萬塊錢了吧都買不到！正是越爛的東西越沒人買。還在這裡發傳單要人買門票，笑話！」

    四周看熱鬧幫腔嘲弄的，一個都不嫌多。人們取笑的聲音起伏不斷，這使得在現場的李薇薇他們壓力倍增。

    唐淑琴接到李薇薇的示意，走過去，先把那個發傳單的助理小妹拉了回來。那個小妹已經是滿臉通紅，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直涌。

    「這些人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剛被公司招來不久可謂是新參加工作的年輕職場新人，助理小妹憤憤地指責著跺著腳。

    「這個不算什麼的。」唐淑琴拍拍後輩的肩頭安撫。確實不算什麼。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的，兩極分化嚴重。出名的躺著都數錢，沒有運氣不出名的，在街頭唱一句歌都能被人扔破鞋。所以一開始，她擔心這樣的情況會發生才反對，現在果然發生了。

    其實現在壓力最大的要數李薇薇。因為這個宣傳提議是李薇薇發出來的。

    李薇薇看起來卻還好，對他們幾個人說：「趕緊收拾一下，等會兒要開場了。趁他們去大甩賣的時候。」

    是，周圍賣東西的太多了。尤其那些大甩賣的攤位，一上來就拿大喇叭吆喝，不停地放虧血大甩賣的廣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的粗俗廣告詞，卻準確抓住了逛夜市大部分人貪便宜的心理。

    可以說，來夜市玩的消費群體，大都還是屬於中低端的。有錢的，肯定是去市中心的商業廣場享受著溫暖和舒適，哪會來這裡吹北風。這樣一來，要讓這些人願意為一場沒有什麼大牌明星的演唱會買票？唐淑琴心裡想想都嘀咕。也不知道李薇薇第一個宣傳場所為什麼會選擇在這裡。

    那些剛才在這裡冷嘲的人衝過去搶大甩賣物品了。李薇薇他們的攤前冷靜了下來，同時也冷清了下來。很快唐淑琴他們發現，這些大甩賣廣告聲對他們的現場宣傳同樣是一個大威脅，因為甩賣的廣告聲音太大了，足以淹沒四周所有聲音。偏偏這裡，隔幾步就有打廣告的甩賣根本躲避不了這種環境。

    要怎麼辦？唐淑琴等人心裡越來越沒底。

    只看話筒插好了，椅子擺好了，李薇薇抱著吉他坐到了話筒面前。她試著調了下吉他的音，接下來轉身對後面的後勤人員比了個ok的手勢。

    唐淑琴等人在旁邊看著，不得不承認，李薇薇這個淡定的氣場，真是同期的藝人中無人能比的。

    四周的喧譁，無論多大，完全無法動搖到此刻埋頭準備著曲子的李薇薇。

    手指撥動吉他的弦絲，李薇薇對著話筒輕輕哼唱了起來。在她的眼裡，此情此景，她早已不是身在鬧市。是的，她是為了只要聽見會喜歡上她的歌的人唱歌，而不是為了那些不喜歡她或是只為了反對她而反對的人唱歌。

    一個喜歡唱歌的人，是絕對不會因為一點阻撓而不去唱歌的。喜歡音樂的人，無論在哪裡都能唱。就像歌帝帕瓦羅蒂和天后約的那樣，不用在舞台，在山間田野，放聲歌喉，盡情享瘦音樂的美妙。

    是的，只要音樂存在著，身心已經在美妙地顫抖中。而將吸引來的，是一群和你一樣只單純熱愛著音樂的人。

    寧靜致遠的吉他聲，伴隨飄渺的女音，在街道中飄蕩著。這樣的一股淡淡的幽情，與背後的江面剛好形成了視聽的相映成趣。

    人們開始不由自主地尋覓起那絲突然抓住自己耳朵的音樂。人們從江邊轉回頭回望，從行走的路上回身尋找，眺望著，在人群中張望著。

    「是她！」

    「有個女孩子在彈吉他！」

    「歌聲真好聽，彈的真好聽。」

    「她唱的什麼來著？好像是一首英文歌。」

    「是玫瑰人生。我聽過！小野麗莎唱過，好好聽的。但是她唱起來和小野麗莎有點不一樣。小野麗莎的嗓音很慵懶，讓人耳朵懶洋洋地想睡，她的歌聲好像讓人踩在了粉色的雲彩裡面。」

    這不知道是哪個激情被點燃的路人聽眾所做出的比較專業的音樂評價。

    唐淑琴聽到這樣評語的剎那，陡然明白了李薇薇為什麼把第一場宣傳場地安排在了這裡。對啊，現在的演唱會門票的受眾，消費的當然是年輕人為主力。這些年輕人潮流奔放，不一定喜歡那種高端消費場所，逛夜市是他們的愛好之一，享受各種高端流行音樂同樣是他們的愛好之一。

    來這裡的年輕人，不代表都沒有錢買不起門票好嗎？只是他們叛逆不想被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