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頁
2023-09-23 09:40:57 作者: 韞枝
任憑何人在身後喚,都喚不回他的身影。
兩手剛將其從床榻上小心抱起來,陡然,眼前閃過一團昏黑的影,男子兩腿一軟。
小腿居然控制不住地顫慄!
與那微顫一起的,還有從腳底升起的燥熱之意。
意識過來時,他震愕地抬眼,望向門外。
忽然想起來,沈鶴書在離去之時,那個不懷好意的眼神與笑容。
……
房門被人從外鎖上了。
房內燃著催.情的香料,容羲忙不迭提起桌上的茶盞,顫抖著右手,將那香爐里的東西澆滅。
而後癱倒在香爐邊,大口大口喘.息。
燥熱。
悸動。
惶恐,不適與不安。
他望向床榻上的女子。
容羲不知曉,如今姜幼螢服了那種藥,能撐多久,更不知曉如果那藥未及時解開會有什麼後果。但他萬分清楚的是,沈鶴書厭惡她肚子裡的孩子,甚至欲除之而後快。
猛然,他又一個顫慄。
不行,不能這般坐以待斃。
先前聽聞消息後,容羲便猜出來了個大概,擔憂風聲走漏、讓她的清譽受損,容羲特意叮囑心腹不准許外人靠近半步。若是平日也就罷了,即便是房門被人從外上了鎖,自己也能破門而出。只是現在他又中小人算計、中了那髒東西,只覺得意識一點點抽離,整個人的身子變得軟綿綿、輕飄飄的。
看著素帳內的嬌影,他……
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些不該有的念頭。
他喜歡了她整整兩輩子。
煙南集市上的匆匆一瞥,少女面紗被風吹起,她驚惶回首,迎著微光理了理青絲。
她裊裊走上花樓,步履翩翩,每一步都恰好踩在他的心坎上。
她回眸,她淺笑。她……嫁入帝王家。
兩輩子了,兩輩子所有的衝動與念想,忽然就在此時如沸水般炸裂開來。那般滾燙的、熾熱的、來勢洶洶的情感,目光所到之處,皆是觸及生痕。
他呼吸發亂,十指顫抖。
「阿禮,阿禮……」
他從牆邊站起身,扶著桌角邊,重新站到床前。
月色落拓,燭影昏黃。
容羲身上穿的是,那殷紅、喜慶的顏色。
男子垂眸,無聲凝視著床榻上的女子,眼尾之處,亦是沾染上了一抹胭脂紅。
淺淺的,淡淡的,那緋色未經遏制,竟一寸一寸,彌散至他的面頰、他的呼吸深處。
情難自製。
情難遏制。
容羲手指微抖,再度掀開那一襲素色的紗簾。
「姜姑娘。」
「阿螢。」
「太子妃娘娘。」
「皇后……娘娘。」
眼前景象忽然一轉,他站在金陵河前,看著眼前荒蕪的景象,忽而落下兩行清淚。
清風明月,吾心向月。時而晦澀,時而皎潔。
前世的哀痛愈發麻.痹著他的神智,容羲終於伸出手去,很想摸一摸她的臉。
手指剛落下一寸,她的鼻息輕輕撲了來,如一隻振動翅膀的小蝴蝶,顫動了整個春天。這一瞬,慾念破冰,香霧繚繞,百花盛然綻放。
男子卻猛然回過神來,蒼白著臉頰,惶惶然往後退了半步。
一陣靜默,忽然,他從腰間取出一把匕首。
刀刃刺穿手指,血珠子止不住地汩汩而出,痛感終於壓制住那道念想,容羲的眼前也一寸寸清晰、明朗了起來。
他重新抱住她,小心翼翼呵護著她的腹部,少女腦袋一斜,也聞到了屋內的血腥味兒。
那味道太過於刺鼻,竟讓姜幼螢皺了皺眉頭,意識稍稍清醒。
「容、容大人?」
她震愕地看著男人的斷指,後半句話堵在乾澀的喉嚨里,「您……」
他為何這般?
為何一次次地幫她?
容羲垂下眼眸,目光清澈溫柔,先是一腳踹開房門,而後抱著她行走在夜色中,一邊走,一邊溫聲講起一件事來。
這件事,太過於遙遠。
遙遠到了,歷經了整整兩輩子。
當心腹帶著張氏慌張找到容羲時,他懷裡正躺著位意識不甚明晰的女子。一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張氏的眸光忽然晦暗了下來。她是認得當朝皇后的。
如今再度見著她,張氏竟也不覺得驚訝。
容羲沒有刻意同她隱瞞,面對張氏,是有問必答。
「所以……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容羲看了張氏一眼,平靜道:「這些都是旁人杜撰,與皇后娘娘沒有關係,全是我一廂情願。」
張氏一愣,而後竟噗嗤一笑,「容羲,你倒也不瞞著我。」
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你入了容府,我儘量不虧待你。」
「可……如若我反悔了呢?」
容羲怔了怔。
張氏看了他懷中女子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忽然,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如若我想悔婚,容大人,您會放小女走麼?」
她站在夜色深處,風吹紅衣獵獵,發上珠寶累累。
心腹一聽見這句話,嚇得渾身一哆嗦,「夫人,這話您可不能亂說,您這……」
張氏沒有理會他,徑直望向容羲。
「不用大人說,小女也知曉,這門婚事是怎麼來的。方才在婚房那一陣時間,小女也想通了。容大人,您放小女走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