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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9:15:34 作者: 春風榴火
程池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聲:「哥!」
「許刃,這是老子欠你的!老子全部還給你!以後...」程厲銘的整個聲線都變了:「以後,咱們兩清了!」
許刃面前的那根火柱子,竟然真的被他給自己搬開了,程厲銘的手臂衣服全部被燒焦掉,正如當年,他廢掉了他的左臂,他欠他的,現在全部還給他!
「快走!」
許刃抱著程池,踉蹌著下了樓,回頭,程厲銘竟然沒有跟上來。
許刃咳嗽著,對他急切地大喊了聲:「程厲銘,走啊!」
「程嘉還在樓上,我去救她!你們先走!」程厲銘說完,三兩步徑直上了樓。
許刃看著懷裡早已經奄奄一息的程池,咬了咬牙,朝著大門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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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厲銘踉踉蹌蹌地跑到了三樓,一腳踹開了露台的大門。
濃煙中,程嘉坐在板凳上,雙膝敞開,中間放著她的那架大提琴,她瘋狂地搖頭晃腦,演奏著無比狂躁的旋律。
她穿的是第一次登上維也納的舞台,穿的黑色晚禮裙,宛如暗夜中的死亡精靈。
「程嘉!別他媽的拉琴了,跟哥走!」程厲銘跑過來,想要將她帶走。
「你別過來!」程嘉嘶吼了一聲,猛地睜開雙眼,一行眼淚順著她乾瘦的臉頰滑落。
「你是來救姐的,她就在房間,你去救她啊!」
「程嘉,別鬧了。」程厲銘有往前面走了幾步:「聽話,跟哥下去。」
程嘉站起身後退了幾步,抱著她的大提琴站在露台上面。
「只要再往前一步,我就解脫了啊!」她流著眼淚,絕望地看著程厲銘。
「哥,你知道嗎,我真的,真的好羨慕你們啊!」
「從小到大,我最羨慕的人,就是你和姐了,你們總是一塊兒玩,可是不帶我玩,因為我要練琴。」
「我花好多好多時間練好一首曲子,才能贏得爸爸的誇讚,而你們,只是不做壞事,不調皮搗蛋,爸就會誇你們好久好久;我羨慕你們的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我呢,我和這笨重的大提琴綁在一起,什麼都做不了,哪兒都去不了,這個家,就像牢籠,就像墳墓!」
她扯著自己的衣領,往後踉蹌了一步,看得程厲銘心驚膽戰。
「妹妹,你別衝動,你先下來!」
「程嘉看著自己懷抱里的大提琴,咬著牙:「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可是明明,我最討厭的就是它了!」
「在國外這幾年,我參加了好多舞會,party,好多好多男生仰慕我,他們說我是黑夜中的安琪兒,那樣的迷人,那樣美麗。」程嘉嘲諷地冷笑了一聲:「我跟他們瘋狂地做||愛,比起男人,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和女人做,她們很體貼,很照顧我,很疼我,才不像你和姐呢。」
程嘉笑著笑著,留下了眼淚。
「程嘉,你別說了,跟哥走,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以後,以後咱們就不出去了,呆在家裡,哥陪著你,好不好!」程厲銘的聲音顫抖了起來:「大提琴,不喜歡咱就不要了!」
「不要了。」程嘉流著眼淚,突然笑了起來:「是啊,不喜歡,不要就好了呀!」
程嘉手裡的大提琴,直接被她扔下了樓,摔在堅硬的土地上,傳來一聲沉悶滯重的聲響,宛如生命最後的裂帛。
「是,不喜歡咱就丟掉,來,跟哥...」
他話音未落,程嘉嘴角忽而揚了起來:「程嘉也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不喜歡威脅過姐和許刃哥的自己,不喜歡嫉妒的自己,不喜歡發了瘋一樣憎惡著這個世界的自己。」
「不喜歡,扔掉就好了。」她看著程厲銘,淺淺地笑著:「哥,再見。」
「不!!」
程嘉含著一抹屬於孩童般、最純真無暇的微笑,縱身一躍,頃刻消失在了程厲銘那放大的瞳孔中。
程厲銘衝上高台,絕望地想要拉住她。
草地上,是程嘉扭曲的身體,她仰面躺在地上,睜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這個世界,鮮血漸漸自她的身下蔓延開來...
那一晚,大火將老宅摧枯拉朽燒了個乾淨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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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刃一個人坐在產科外面的長椅上,雙手抱著腦袋,絕望地等待著。
窗外,晨曦降至,夜色漸漸散開。
程嘉墜樓死亡,程正年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現在還沒有醒過來,而程厲銘因為手臂被嚴重燙傷,也還沒有出急診室。
程池身邊,只有許刃陪著她。
抬頭,「手術中」的紅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知等了多久,手術室的大門打開,護士從裡面走出來,許刃連忙迎上去:「醫生...」
他話還沒說完,護士便道:「產婦的家人呢?怎麼只有你一個?」
「我就是...」許刃聲音急切:「我是她的丈夫!她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產婦很堅強,那種環境下居然還能撐下去,全靠了她,孩子沒事,但是還沒有生下來,產婦體力已經耗盡了,她一直在叫她丈夫,你換上無菌服,進去陪著她吧,給她一點鼓勵!」
許刃跟著護士進了手術室,手忙腳亂地換上了無菌服,產房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程池躺在手術台上,早已經沒有了力氣,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