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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鄭沅看了看他們,把物品欄里那件東西點開。
復活券長得像系統一樣樸素,是個素信封的外觀,沒有任何裝飾,系統提示的小框最後一次請她確認【是否立即使用】
【確定】
信封消失了。
鄭沅轉頭緊盯著那扇門,裡面似乎也忽然吵雜起來。
「快快快,有心跳了!」
「繼續來,別停,再去要血,催血!」
她頭腦里忽然出現轟鳴聲,被迫扭轉回視線,能夠看到系統的中央出現一行字【您的願望已達成,30秒後系統將會自行卸載,祝您愉快。】
隨之是一聲不甘的貓叫,但似乎被什麼強硬地壓迫著,於是那聲貓叫變得越來越心虛微弱,最終隨著卸載程序而消失。
這時有一種真正地逐漸被剝離的感覺,像是被投入碎紙機的紙片,所有的一切都被絞成了碎片,連帶著往日書中的記憶都似乎模糊了許多。
【卸載進度40%】
「滴——」急救室的電動門移開,醫生護士推著床和呼吸機、監護儀出來,那幾個男孩立刻呼啦啦想要圍上去,被護士伸手就擋住了:「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小心碰到儀器,等會等會,都別說話,溫境圖的家屬呢,哪個是溫境圖的家屬!」
鄭沅才後知後覺地站了起來:「我是他妹妹。」
事發突然,如果不是鄭沅恰好去他支隊給他送東西,她可能也不會及時出現在這裡,溫大海和溫書琴都還在老家,他們可能還在飛機上。
「你過來簽字,我跟你說一下情況。」
術中心臟停跳兩次,剛搶救過來,目前情況穩定了,還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但後面還有感染關要過,還是很艱難,可能會出現腎衰竭、肌肉壞死……我們會盡力的。
一個一個的詞彙鄭沅根本沒有仔細聽,她只是不斷地簽字不斷地說,拜託了,拜託了……
然後眼淚就砸了下來,把剛剛簽下名字的病危通知都打濕了。
在原來的時空里,沒有那麼多的囑咐。
只有一個醫生疲憊的拉下口罩走出來,問:「溫境圖的家屬到了麼,進來看看他吧,腎上腺素全部給了,可能還有十分鐘的時間,他還可以聽見你你們說話……」
她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醫生在旁邊說:「你快說話啊,沒時間了,和他說說話啊……」
所以當如今護士說了有那麼多的恐怕那麼多的可能,鄭沅都還是覺得無比慶幸。
人活著才有可能。
【卸載進度80%】
她恍恍惚惚地跟著護理床進了電梯,他臉上的血污還沒完全擦拭乾淨,插著呼吸機和氧氣管,鎖骨下是深靜脈穿刺,胸口全是電極片,指尖上夾著心電監護儀。
但他在呼吸著,儀器上間隔的滴答聲,給了她力量。
【卸載進度98%】
重症監護室就不允許進去了,她在玻璃窗口處注視著裡面,淡藍色的帘子被拉上,她輕輕地在玻璃窗上寫了兩個字。
「謝謝。」
隨之,腦海中傳來【卸載完畢】的提示。
原本被系統占據的視野歸於黑暗,一瞬間後,恢復正常。
她整個人仿佛被抽光了血液又重新注入一般,渾身微微發麻,就像緊緊攥住拳頭,再次放開時,血液衝擊著指尖。
鄭沅在重症室外面的長椅上睡了後半夜,結果凌晨五點就醒了,她起來第一件事先打給溫大海,問清楚他們在哪裡,告訴他們手術成功的消息,讓他們慢慢過來別著急,然後又打給公司,臨時請了假期。
幾個小男孩又來了,給鄭沅帶了早飯,鄭沅睡著時他們後半夜也跟著守,隨後他們指導員也來了。
接受慰問,握手,鄭沅像個機器人,直到溫大海和溫書琴出現在眼前。他們倆已經五十多歲了,風塵僕僕甚至還穿著拖鞋,可見當時接到消息有多著急,連鞋都來不及換了。
溫書琴拍了拍鄭沅的手,坐到她身邊。
「沅沅,辛苦你了。」
鄭沅知道她說的是她昨天晚上在醫院熬了一夜辛苦了,但鄭雲那漂泊無定的心就像找到依靠了一般,被壓抑的負面情緒全都釋放了出來。
不是一晚上。
是很多年,很多種人生,而今天她終於把溫境圖帶回來了。
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是兩個月後了。
期間經歷了高鉀血症而全身血液透析,兩次急救,前一個月仍不允許探視,到了即將轉入普通病房之前的幾天,才允許在下午探視兩個小時。
但溫境圖清醒的時間很短暫,連接呼吸機的人清醒時時常會痛苦得只拍床,所以基本每天都要在鎮定劑的注-射下才能得到休息。
所以鄭沅基本就像是在外面一樣,只是坐在旁邊看看他,看著他無比消瘦的臉龐,竟然有些像當初第一次見到霍柏川的樣子。
她也不會久待,探視每次只能一個人,所以她不能占用太多時間,要給溫書琴、溫大海預留探視的時間。
鄭沅替他們在醫院附近租了房子,她也乾脆住在那裡,方便過來照料。原本覺著很大像是迷宮的住院部經過這段時間的來來往往,已經像是第二個家一樣熟稔,醫院食堂哪個窗口的菜比較好吃,都有了心得。
他支隊的戰友們也隔三差五利用假期出來看他,那個年紀最小的男孩把自己媽媽給他求的、帶了十幾年的平安符都留下來塞在他枕頭底下,結果又被醫生發現,臭罵了一頓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