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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她冰涼涼的手貼在他背上。

    季奕銘差點跳起來,後背猛得一抖。

    「啊?」

    「我太冷了,睡不著。」

    鄭沅手沒有收回來,繼續一下一下地戳。

    季奕銘深吸了一口氣。

    悉悉索索一陣,他翻過身來。

    鄭沅整個人都在被子裡,就露出鼻子以上半張臉。

    月亮在天邊時隱時現,銀白色的月光像是水銀撒了滿地,微微透進了帳篷里。

    因此季奕銘能夠不費勁地觀察她秀氣微翹的鼻頭凍得微微發紅,眼角耳廓也紅,在寒冷的空氣,這一點點紅裝點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竟顯得那麼那麼明顯。

    平日裡成熟得像一朵濃烈玫瑰的女人這時候哆哆嗦嗦縮著身子,大大的眼睛閃動著水光。

    「真的好冷呀,你不覺得嗎?」

    語氣可憐兮兮的。

    這一刻她不是嬌生慣養的女知青,也不是旁人嘴裡慣會勾引人的小寡婦。

    她就像一個小姑娘一般撒著嬌。

    季奕銘忽然覺得自己跟她的距離似乎沒有那麼遙遠。

    「我還好。」季奕銘低低說,「我習慣了。」

    寒冷又孤寂的日子數不勝數,貫穿在他整個生命里,甚至這種感覺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從小縮衣減食的孩子,總是更能忍飢挨餓,更不怕冷。

    「我有點受不了。」鄭沅有點委屈。

    「我的衣服給你蓋,暖水袋也給你。」季奕銘抬出手臂來,準備把自己的軍大衣蓋到鄭沅的被子外頭。

    「不要,沒用的。」鄭沅搖頭,「我是身上暖不過來,蓋再厚的被子也沒用。」

    關素秋身體不大好,血氣不通,用醫學的話來說,就是新陳代謝比較慢,所以手腳也會容易冰涼,很久都暖不過來。

    季奕銘還是把暖水袋拿出來,塞到她被子下頭:「你還是拿著。」

    鄭沅抱著兩個熱水袋,瞥了他一眼,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季奕銘問:「怎麼了?」

    鄭沅也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隔一會才低低道:「我能不能……跟你睡一個被窩暖暖呀?」

    季奕銘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牙齒差點咬了舌頭:「什…什麼……」

    「一個人睡太冷了,我沒別的意思。」鄭沅眨著眼睛看向他,「你在我眼裡就是個小孩,我不會說你占我便宜的。」

    季奕銘想拒絕,但鄭沅接了一句:「還是你有別的法子?不然你忍心看我一直這麼凍著嗎?明天起來可能我就感冒了,到時候不是更耽誤事兒嘛。」

    「你…你真有那麼冷?」

    「真的。」鄭沅睜大眼睛,「難不成你以為我誆你?我誆你作什麼呀?你在想什麼呀?這麼說好像我想占你便宜似的。」

    季奕銘臉刷一下就紅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

    「不願意就算了。」鄭沅扁了扁嘴,用被子把頭一蒙,「你睡吧,我自己熬一熬就好了。」

    季奕銘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內心掙扎著,最終還是被鄭沅縮在被窩裡發抖的樣子軟了心腸。

    拋去那些對她的偏見,他也不該這麼不管她。

    他心一橫,把自己的被子往外掀,蓋在了她的被子上頭。

    身上的重量徒增,鄭沅從棉被裡探出頭來。

    「可以嗎?」

    季奕銘咬著後牙點點頭,抓住堆疊的被角,一點一點挪了進去。

    兩個人之間再無阻礙。

    季奕銘的後背緊挨著她的肩。

    相互的熱量傳遞著,被窩裡很快暖和起來。

    鄭沅抿嘴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身邊漸漸傳來女人悠長平穩的呼吸,季奕銘一直緊緊提著的心慢慢鬆了勁。

    他剛剛一動都不敢動。

    感覺胳膊都麻了。

    但他只是稍微動了動,沒敢翻身。

    因為他能預料得到,一旦翻身就要和背後的人幾乎貼著臉了。

    他的腦袋裡已經成一團漿糊了。

    最後的最後,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睡著了。

    他本以為他會因為不習慣而一夜無眠,沒想到最後,他竟睡得很安心。

    女人身上帶著的玫瑰香氣縈繞在他的夢中。讓他在夢裡都夢到了一片玫瑰花,熾熱鮮紅之中,模模糊糊能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曼妙又妖嬈,他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撥開層層花瓣,鼻腔里滿是玫瑰的澀甜。

    就在他馬上就要觸碰到女人的身影時,他突然就因為一陣寒冷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門帘輕微晃動著,吹進一股凜冽寒風,身側空空,已經沒有了人。

    帳篷里沒有手錶,也沒有時鐘,但季奕銘看到了外頭的光線明亮,便知道自己睡得晚了。

    連忙起身穿衣服,洗漱好一切出來,鄭沅已經在準備早飯了。

    清晨光線下,煤爐子上的小鐵鍋咕嚕嚕響,米香四溢,她在一邊削著蘿蔔,慢慢的香氣中又增加了一些鮮甜。

    天高淨遠,山野遼闊。

    兩個人守著一口鍋,吃熱熱的粥,游雲就在四周沉浮,恬靜又安然。

    「這裡真美,」鄭沅跟著季奕銘去紅旗水庫打水的時候,站在湖邊就能平視山川,湖面如鏡,遠處滿目蔥翠,「感覺心境都開闊了,煩惱也沒了。」

    季奕銘卻沒覺著,這都是他看慣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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