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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所以他對這些大人們的事兒,都是同樣態度,就是假裝不知道。
他們希望他當小孩,他就當小孩。幹活的時候希望他當大人,他又能當大人。
他早就已經摸索出一套生存的法則來了。
鄭沅聽汪衍庭說話也累,便索性幫他說完了:「汪老師,謝謝您,但是這件衣服太貴重了,我到山上是幹活的,若是弄丟弄髒弄壞了,我可賠不起,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我這邊也有些行頭能用,您放心吧。」
汪衍庭本來也是勉強鼓起的勇氣,被鄭沅輕輕柔柔這麼一拒絕,便像是個被戳破的氣球泄了氣,低著頭應了一聲,便灰溜溜地回去了。
季奕銘反倒是有些吃驚的,他原本以為鄭沅一定會接受的,畢竟她本來就在為這件事情苦惱著。
「為什麼要拒絕?」季奕銘忍不住問道,「正好……」
鄭沅轉頭笑道:「因為我不想欠他人情,他的人情不好還的。」
季奕銘微怔,感覺眼前的人和他印象里不太一樣。
她明明看得很很透徹,好像也對汪衍庭的想法心知肚明,所以才將他不著痕跡地推開。但她之前卻又隨隨便便就嫁入了方家,賠上一輩子,只為了換取一時安寧。
當初聽到她結婚的時候,季奕銘心裡還評判了一句不值得。
鄭沅哪裡知道身邊的年正在心裡對她產生了疑惑的感覺。她已經被遠處的羊群吸引了注意力,幾百頭羊擠擠挨挨地像是一大片雲朵,是不是動動耳朵,甩甩短短的尾巴,咩咩地叫著。
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羊,一時還是很新奇的。
幾條顏色各不同的壯碩的狗跑來跑去地巡視著羊圈,小牛背村的牧羊犬自然不會是邊牧一類,就是中華田園犬,它們都長得很高大,毛髒髒的,有的臉上還有傷疤,一看就不好惹。
羊圈旁邊有一間小屋子,平時是看羊的村民住的,哪怕不在山上放牧,也要有人日夜看著羊群的,這個時代各種動物都沒有絕跡,之前村子還背熊偷襲過,但是最常見的還是野豬和狼。
若是野豬闖進羊圈,沒有提前發現,那損失就大了,被踩死拱死十幾二十頭有可能。
狼就別說了,偷偷摸摸潛進來叼走幾隻羊,有時候天亮才發現。
這個月輪到看守羊圈的就是劉嬸子的大兒子九斤,他因為生下來九斤而得名,但卻長得矮樹墩似的,結結實實的,為人木訥。
季奕銘對這裡很熟悉,照看羊的工作一向是三小隊的主要工種,就像二隊除了平時集體的農活,他們就主要養豬,四隊養牛,一隊是種植果樹,五隊麼,就是管小學那攤子事,還承擔著村里宣傳娛樂的項目,每年排文化劇,那都是五隊的工作,因為都是知識分子,農活都干不明白,別的更別想了。
余千里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九斤哥。」季奕銘對待九斤就完成不一樣了,語氣里都能聽出親近,「最近怎麼樣?上回說病了的那幾隻羊好了嗎?」
九斤愁眉苦臉地搖頭:「抱去鎮上獸醫那看過了,說是口蹄疫,這陣子我就見他們口角一直流哈喇子,也不怎麼吃飼料,就知道不對勁,醫生開了藥,說是每天要用什麼高錳酸鉀沖洗,再塗甘油,說是得單獨拎出來餵細草料,不能再吃那些粗拉的豆秸稈、玉米秸稈了,還說食槽都要清洗乾淨,難伺候的很。如今我抱出來,單獨拴在屋子後頭養了,但他們還是不敢動嘴,餓得很了才吃幾口,膘都掉光了。」
季奕銘聽了連忙到屋子後頭去看,蹲在地上掰羊嘴,確實是嚴重,都能看見潰瘍,嘆氣:「那這幾隻還是別上山了,省得在山上吃草劃拉到嘴,而且病了抵抗力弱,別感冒了。」
「我也是這個意思,別管膘不膘了,先把羊命保住吧,死了一頭都不好交代。」九斤跟著蹲下來,把每天用的藥和草飼料都給季奕銘看,「諾,每天就餵這些,但他們嘴疼得厲害,都不敢嚼動。」
季奕銘想了想:「等我們上山了,你這邊擔子輕了,不如你找衛生院要些廢棄的大針筒,把飼料草料都弄得稀碎灌在裡頭,直接塞他們嘴裡去,想來這樣好些。」
「我試試。」九斤連連點頭。
鄭沅抱著手臂看著這一幕,感覺季奕銘小小年紀就很厲害了,九斤都下意識聽他的主意。
「那就先試試,等我回來我再專程照顧,放心吧,交給我不會死的。」季奕銘拍拍手站起來,對著九斤指了指在旁邊的鄭沅,「我帶著小秋姐過來領物資,過兩天就上山吧,趁著這幾日都天晴,我們倆先上去整頓整頓,把扎帳篷的營地先選好。」
「沒問題,東西都是現成的。」九斤拍拍胸脯,「衣服我回家給你拿。」
說著便要風風火火回家給他拿去,季奕銘拉住他,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九斤愣了愣但還是答應了:「行,我問問我娘,她好像剛做了件,應該準備給我姐的,我這就幫你問問去。」
季奕銘再三謝過,等九斤走了,他第一件事便是進去挑-槍。
鄭沅則是打心眼裡開心,蹦蹦跳跳跟在他後頭,剛剛季奕銘叫她什麼?
小秋姐,嘻嘻。
人小鬼大的小屁孩總算服軟了。
對她也沒那麼排斥了,好像就是從她拒絕了汪衍庭之後開始的,可能在他眼裡,自己總算沒那麼蠢了吧。這人擇友標準還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