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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江問舟沒動彈,腹部空空,但他不想去下廚房碰釘子了,這時候絕不會給他留什麼飯菜,過去了可能還要被嘲弄一番。

    紙窗外有銀白的月光透進來,讓屋子像浸在流水中,斑駁陳舊的牆上落滿了樹影。

    江問舟支開了窗子。

    他住的地方很偏,窗子外面便對著堆恭桶的空地,如今沒到送恭桶的時辰,外頭應當是空蕩蕩的。

    但他卻看見了一個人。

    小小的身影就蹲在她窗子下頭,手裡抱著一件灰撲撲的頭蓬。

    聽見了窗戶吱呀一聲推開的聲音,那人連忙回過頭來。

    映著泠泠月色,女子白而秀美的臉龐顯得更加柔和,圓圓的杏眼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彎成了月牙,嘴角抿出兩粒酒窩。

    「江問舟,給你。」

    她伸出一直藏在斗篷下的手,裡頭是一隻雙耳小陶瓮,那繩子穿著,她將陶瓮放在窗沿上,又變戲法般拿出一盒子綠豆糕。

    江問舟渾身都緊繃起來,驚愕得眼睛都張大了:「你……你怎麼在這兒?」

    「你吃飯了麼?這是我姆媽做的,她最會做綠豆糕了,又綿軟又甜,你嘗嘗吧。」鄭沅笑了笑,打開了木盒給他看,裡頭是黃橙橙、小方塊一樣的綠豆糕,「我怕你受了傷不方便去提食盒,餓了肚子又忍著痛,不知該多難受呢。」

    「我只是來瞧瞧你,你沒事就好,那我走了。」鄭沅自說自話,將東西堆在窗沿上,果真轉身就走。

    他緊張地看了看她身後,空無一人,便只來得及問出這麼一句:「你……你身邊伺候的人呢?你怎麼……」一個人就這麼來了?

    「我偷跑出來的,」鄭沅吐了吐舌頭,擺擺手,「所以我不能久待,不和你說了,我真的要走了,若是被我姆媽發覺,恐怕會被念叨兩個時辰。」

    ——那你怎麼還要來。

    江問舟連心底的疑惑都沒能說出口,看了看窗沿上疊得整整齊齊的綠豆糕和外頭結了層水珠的陶瓮,又看著她探頭探腦,小心翼翼離開的背影。

    結果她跑出去兩步,忽而又折返回來,整個人都趴到在窗沿上。

    江問舟連忙後退一步,室內逼仄,他差點踢翻了凳子。

    「我聽說掖庭里有個專門養花的地方。」鄭沅大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我出不去,姆媽他們沒有傳喚也不能出去亂走,你若是有得空的時候,可以幫我去看看這時節有沒有葡萄藤麼?我想搭個葡萄架子。」

    江問舟內心動盪不安,還沒回過神來。

    「行了,我真走了!」

    那嬌小的身影便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半晌,江問舟才感到身上漸漸回溫。

    目之所及的盡頭,夜色漸漸籠罩了她的身影。

    什麼都看不見了,江問舟才垂下目光,就這麼站在窗沿上,捻起一塊綠豆糕,放進嘴中,糕點入口即化,沙沙綿綿地融化在唇齒之間,不乾澀也不噎人,甜得恰到好處。

    他吃了幾塊,掀開了陶瓮的蓋子,一股酸甜的味道瀰漫出來,他小小的抿了一口,是「鹵梅水」。

    比他幼時吃的甜一些,小時候,江家還在的時候,家裡的廚娘也愛熬「鹵梅水」,大暑日,家裡必然會備著這道湯飲解暑,他每逢下學,院子裡都是酸酸的梅子味,散在風中。

    阿娘喜歡吃得酸一些,因此只擱一小塊冰糖。

    江問舟吃了一口,便蓋了起來,把東西都收好,回了屋子。

    直到半夜,他也沒有睡著,後窗下頭有一株芭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他望了很久,眼前卻浮現的是徐淑儀那張長得讓人生不起氣來的臉。

    彎彎的眉眼,小酒窩。

    不知她回去,有沒有被罵。

    他不知怎麼,忽然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周末兩天加班趕完了兩份制度。

    沒有碼字QVQ,存稿君快死了……

    晚上我一定要碼字!(懷挺!)

    最近重溫機智的監獄生活,又感動又好笑。

    怎麼會有俊浩那麼帥又那麼溫柔的藍人,嚶嚶嚶

    第50章 忠犬太監的冷宮妃子08 ·

    值房裡安排雜活的掌事見江問舟的模樣, 不耐煩地許了他兩日假。

    在屋裡看了兩日書,江問舟大致養好了身子,膝蓋不再腫得彎不上了, 掖庭里的文書房又火急火燎來找他去抄寫。

    他穿過又長又窄的永巷,沿著牆根, 低著頭, 內侍太監是不許大搖大擺地走在道路中間的。

    他去的時候天剛亮起來,兩面朱紅宮牆都還顯得有些晦暗,淡薄的陽光透不過來,穿堂風像是過涼水一般冰涼。

    還未過晨時, 兩旁的燈點了一夜早已熄了, 江問舟走到掖庭的文書房裡, 房中還有個年輕男人趴在案牘堆里酣睡, 呼嚕打得震天響。

    江問舟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靜靜地取了今日的書目來看, 著實不少,便直接綁起袖子, 取了筆墨來抄。

    翻紙的沙沙聲吵醒了身旁的人, 他頂著一頭蓬亂的頭髮猛地抬起頭來, 見到是江問舟在一旁一字一字寫得迅捷,這才鬆了口氣, 又趴回了桌案上, 劫後餘生一般喟嘆:「昨日御極殿一連遞過來六道聖旨, 每到各司各院五年一計的時候便總這樣忙亂, 差點沒要了我的命。」

    江問舟手不停, 淡然道:「平日裡沒下功夫,自然能堆積得這樣, 在地方上一年一考,半年一考的也有,換做你們豈不是更加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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