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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夏日暖熏, 芭蕉冉冉。
鄭沅睜眼一瞧,發黃的紗帳,咯吱作響的窗扇, 幾縷陽光從牆上裂開的細縫中漏進來,瞧著極為寒酸破敗。可矛盾的是, 她身上卻蓋著半舊的百花彩蝶織錦被, 角落裡還有一隻黃銅雙耳獸頭爐,裊裊香菸薄薄散開,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荼蕪香。
這香調的不錯,淡而悠長, 沁人心脾。鄭沅首先被香氣吸引, 細細品完了, 才想起這可不是品香的時候, 一點開系統。
灰濛濛一片,當中顯示一條通知【系統升級更新中, 預計時間:???】
鄭沅:……
但她倒也沒太慌亂。
書是她脫離時自己選的,所以鄭沅大致知道這是個什麼世界, 只是暫時無法得知整個劇情發展了。
屋裡擺放著許多與這屋子不相配的玩意兒, 床帳子邊上綴滿了各式各樣的上好平安香包, 小圓桌上放著童子包魚五彩琉璃燈,一旁零散著一疊筆畫書墨, 皆是精緻好物;黃花梨的十二扇絹絲屏風後放著一張焦尾古琴, 可除卻這些擺件, 整間屋子都不堪入眼, 門扇紅漆剝落斑駁, 有風吹來,便吱吱呀呀地響。
張目望去, 外頭是個院子,看起來挺寬敞的,種了一顆老杏樹,有個苗條的身影拿著蘆花笤帚一圈圈掃地,她梳著雙丫髻,穿著青色對襟褙子,底下系一條細褶裙,看起來年紀十七八的樣子。
遠遠的,隔牆還隱隱傳來幾聲慘叫。
鄭沅若有所思地拿起枕邊滿是淚痕的帕子看了半晌,視線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夏日炎炎,她只穿了件茜色妝花紗裙,露出白生生一截藕臂,鄭沅翻來覆去看,她的手五指纖長,手腕纖細,掌心稚嫩,一看便是屬於養尊處優沒幹過活的年輕姑娘。
鄭沅若有所思,下意識撐著床榻想站起來,竟頭暈目眩,胸痛難忍。
她幾乎控制不住,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喉嚨黏滯,滿滿地異物感,可她卻咳不出來。這一下似乎把她全身的不適都啟動了,她覺得自己四肢無力,冷汗淋漓,貼身的輕薄中衣漸漸濕透了。
這可不太對勁。她趕緊扶著床沿緩緩坐下來。
而這時,外頭也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淑儀,淑儀,你怎麼了?」
那搖搖欲墜的門扇被一把推開,那個掃地的女孩急忙忙進來了。臉龐上還滿是稚氣,說話已有些老道:「可是又咳起來了?淑儀喝些水吧!」
女孩很是細心,試了溫度才拿來。
她已緩了些,明白這種時候更不該牛飲,便捧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咽。
女孩滿目憂色:「吃了那小醫官幾帖藥好容易轉好些了,怎麼又發作起來?」頓了頓,她伸著脖子往外看,小聲罵道,「春草那個該死的小蹄子!又不知去哪裡躲懶!竟敢放著夫人一人在這,若不是蕭娘子手割了幹不了活,才不待見叫她進屋子!」
鄭沅這麼一會子總算回過神來了,她暗暗地打量著這小姑娘,這女孩一身淺碧色宮裝,是宮女的打扮模樣。
她再次抬頭審視這間屋子,她如今住得陋室,用得卻是華美器具,又見這女孩、這地方便有了幾分猜測,心裡不由想:她這回似乎穿成了女主。
沒想到當了三個世界的女配,還能享受一次女主待遇。
但鄭沅沒有太高興。
因為當虐文女主,並不值得高興。
這本書名叫《不知春去》,從書名便可看出,畫風與前面三個世界截然不同。
卻是一筆盪開,寫盡深宮悲涼。
若是她猜測不錯,這裡是大梁皇宮中專門幽禁犯錯妃嬪的宮殿,名曰「苦竹園」。此園一分為二,東邊是罪妃居住的「三省齋」,西邊圈起高牆,卻是「典獄司」以及內侍值房所在。
苦竹園在內庭最西角,原本是前朝的虎豹園,為免畜牲傷人,此處全是厚厚高牆圍困,只留了一處小門供人出入,後來大梁皇帝入主天下,便將此處改成了打發刁奴罪婢的所在,是宮中人人避諱之處。
人人皆說此處罪孽深重,陰風陣陣,宮人們便是因差事途徑,往往也是繞道而行。
這樣的地方,沒人在意,罪妃罪奴沒有活得長的,病得病,死得死,漸漸的,屋子破敗荒蕪也無人修葺,有時長時間沒人居住,更是長久地荒廢下來。
而她應該是一出場不久便被謀害皇子案牽連,直接被打入冷宮的女主徐蕙。
淑儀是大梁后妃等級中最末等的。
書中的徐蕙原本不過是宮中一名普通的宮女,父親是掖庭里管理宮女雜役的典事,雖不過從九品,為內廷中極不入流的小官,但因掌宮人籍簿,倒也受人奉承,很有幾分薄面,便在分宮時將女兒分去了清閒自在的太樂署,做那末等的使女,每日替舞姬歌女調調琴,制制香,抄抄樂譜,尋常沒有主子管轄,算是個頂好的去處。
徐蕙也非那等愛專營的人,書中描寫的她,只重口腹之慾,每月領了月例,通花在買甜漿點心上頭,若沒有徐典事耳提面命,非把自個吃成個圓球不可。
徐蕙也生得討巧,小圓臉,杏仁眼,頰邊兩粒酒窩,笑起來比蜜甜,徐典事有六個五大三粗的兒子,唯有這麼一個嬌俏閨女。本不願送進宮來,但他身在掖庭,身家丁口早已在宮中造了冊的,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躲逃的法子,若是叫人檢舉出來,只怕一家子都要流徙到漠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