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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只是沒拉到那唱小曲姑娘的小手,還是可惜。
藥陽子心中滿是遺憾。
隔了會子,阿魏便回來了,換了衣裳,面具掀了斜掛在額頭上,背上的刀也入了鞘。
顯然還拾掇了一番。
讓藥陽子吃驚的是,
阿魏面具下的臉居然很是年輕。
藥陽子從沒見他脫下面具,沒想到一個跟在大魔頭身邊的小魔頭,居然是個娃娃臉。
怪不得他每日要戴著古怪的面具了。
全然是為了嚇人啊。
這麼想著,他心裡對萬骷穀人的害怕突然少了些。
阿魏催促道:「阿月姑娘還沒醒,快跟我來。」
藥陽子知道躲不過,只好站起來,跟著阿魏出了廳堂,轉過迴廊,走到西邊的臥房外頭,到了這裡,阿魏也顯得謹慎了許多,上前一步,才輕輕敲了敲房門。
「誰?」房內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
阿魏忙躬身道:「教主,桃溪穀穀主已帶到。」
「進來。」那聲音一絲溫度也沒有,藥陽子抖了抖,感覺像是被蛇爬上了後背一般,像他這樣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對危險有種直覺,而每次直面虞明淵,都讓他提心弔膽,忍不住想拔腿而逃。
可又不敢得罪他,所以每次給他施完針,藥陽子都要跑到花樓里大醉三天三夜。
和香香軟軟的美人在一起,才能緩解緩解心頭的驚悸。
風激盪而過,門無聲無息地自動開了,阿魏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對身後的藥陽子只是偏了偏頭,示意跟上,竟一絲聲響都不敢發出的樣子,心裡卻在罵人。
屋子裡分內外兩間,是個寬敞的套間,一道十八扇的黃花梨山水屏風將里外分割開來,暖香充斥鼻尖,藥陽子跟著阿魏有了進去,叫他撩開屏風後一道珠簾,藥陽子無意間暼一眼,發現珠簾上綴著的都是名貴的圓潤東珠。
尋常人家得上一顆都恨不得拿金冠子鑲了日日定在頭頂戴著,他們竟拿來串珠簾,這些人真是暴殄天物。
珠簾後便是一架紫檀雕花的大床,床帳子低垂,只挽起一半,朦朦朧朧中,隱約可見錦繡堆中躺著一個瘦弱蒼白的女人,一頭烏髮傾瀉在枕上,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便坐在床沿,垂著眼眸看不清神情,但他的手正輕輕撫摸著女子的頭髮,動作輕柔而珍視。
藥陽子見過虞明淵很多次。
每次他都是一副旁人欠了他幾萬兩似的神情,遠遠看你一眼,都似俾睨眾生一般,仿佛他面前的人只是螻蟻而非一個人。
但藥陽子也不能否認虞明淵生得極其俊美,他的五官輪廓每一處稜角都恰到好處,不論是眉弓還是下頜的線條都明晰而流暢,只是眼眸裡帶著的戾氣太重,讓人觸碰到他的目光便覺著想要遠離。
但此時他沒有理會陸續進來的認得一個人,他的眼中仿佛只能裝下床上那沉睡的女子。
直到藥陽子又被阿魏推得向前一個趄趔,差點滾到床底下,虞明淵的眼風才微微掃過來,低沉道:「藥先生,辛苦你又走一趟,我今日前往無盡崖底尋來了日落蟬,請你過來看看,能不能為阿月入藥。」
日落蟬?
藥陽子一聽這名字便大吃一驚,掩飾不住內心激動,連對虞明淵的害怕都忘了,不禁大叫道:「你竟尋到了日落蟬?!」
這是僅記載在杏林遺典中傳說能活死人的藥材,極其難得,據記載只零星生在深崖深谷,唯有日落時分才破土而出,數量稀少又極難尋找。
「閉嘴。」虞明淵冷聲低喝,「別吵她。」
藥陽子一身求生欲回歸,立即閉嘴。
沉默了半晌,他壯著膽子向床榻上望了一眼,阿月睡得十分安穩,除了面色蒼白些,幾乎看不出什麼異樣,他微微思索成吟,壓著嗓子輕輕問道:「若是教主執意要治她的病,必得尋查病根所在,不知有沒有人了解她這兩年日常生活?這嗜睡的毛病是何時開始有徵兆的?又是在何種情境之下有的?」
虞明淵的手頓了頓,他對阿月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麼完全不了解,那應北之那天說了那句話後,也說不出什麼來了,他這兩年在萬劍山莊的時日也少,幾乎都在外奔波,對阿月的近況也十分不了解,就算盤問那個時常照看阿月的老婆子,她也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畢竟她只是個粗使下人,阿月要做什麼,又幾時會對她真的交代什麼。
這樣想下來,除了阿月自己,誰也不知她怎麼弄成了這樣的境地。
他知道的只鱗片爪已經足夠撼動他的心。
她曾跳井尋死、放血煉蠱。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她從來不曾愛過別人。
虞明淵猶豫了一瞬,他不想將阿月的這些事情公之於眾,畢竟阿月都不曾訴諸於口,他不想做讓她感到不開心的事情,但如果不說出來,又怎麼挽救她的性命?
就在這時,床上的阿月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來,眉頭痛苦地皺了起來,很是不安地掙動著,虞明淵立即俯身抱住她,蘊含著溫熱內力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輕輕拍撫著她骨節伶仃突出的背脊,阿月的唇輕輕動了動,想要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虞明淵不由低頭去聽。
「阿淵……」
「沒事的,我一定能想到法子……」
「我一定能救你……」
嘶啞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飽含著極大的痛楚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