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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總覺得遇到了瘋子。
後來一路上他都跟著她不放,她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古古怪怪胡言亂語的萬劍山莊莊主手中逃出來,在回桃溪谷的路上,正遇到了阿魏帶人急匆匆來尋她,結又莫名被他帶著回到了這名叫萬劍山莊的地方,而她心驚膽戰地看著滿地鮮血和被拖拽處理掉的屍體。
她突然心裡對虞明淵產生了一絲幾不可查的恐懼。
卻又被她連連搖頭,拋之腦後。
那天夜裡,師父仔細為阿月姑娘把過脈,沉思良久後,還是不解搖頭:「這位姑娘氣血兩空,早已掏空了身子,有油盡燈枯之象,但她這樣的狀態已然有了時日,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也並非猛症急症。按理說不會突然昏迷,只會慢慢虛弱而亡,如今這狀況實在奇怪,老朽竟然也看不出病因,只能開些滋補方子,若是虞教主能尋來些難得的大補之藥,儘可能補她氣血,暖她心脈,驅體內寒障,或還能有效用。」
虞公子聽聞眉頭緊皺,周身都散發著寒氣和怒氣,提著劍就出去了。
桑枝見他背影煞氣騰騰,心頭咯噔一下。
虞公子不會又要出去大開殺戒吧?
桑枝跟在師父身後炮製藥材,按方子抓好藥,便蹲在一旁,看著藥爐上沸騰的藥汁出神,方才,虞公子離開後,她實在放心不下跟了出去,卻聽見阿魏急匆匆趕來,向他跪下回稟:「應北之已策馬停在門外,不知死活地叫囂著要教主出去一會。」
虞明淵冷笑一聲便要離開,出門時卻又頓了頓腳步,即便是盛怒之時他都還記掛著阿月,低頭囑咐阿魏幾句,他不在的時候,讓阿魏去找個叫沈阿婆的婆子來照料阿月。
很快,阿魏便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瑟瑟發抖的老婆子進了阿月的屋子照料她。
桑枝一邊扇著爐火,一邊心神不定。
應北之這個名字讓她心中動搖,那個一見她就流淚不已激動地抱住她的男人,他不停地說自己是他妻子,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真是莫名其妙。
就像這個地方讓她充滿了熟悉感,但又什麼也想不起來一般。
她後來聽那些嚇得鵪鶉一般的下人在悄悄議論:「莊主竟然敗給了魔教妖人……」
「我們該如何是好,連莊主都被那妖人故意釘在了木樁上,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忍不住偷了師父的藥去照顧他。
但他幾乎都處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四肢綿軟如癱瘓了一般。
桑枝很多話都滾在舌尖,見他這般悽慘,心中也生出了些不忍,三餐三趟地送飯送水送藥,默默照看著,被阿魏撞見了好幾次,還被他拉住盤問了好些沒頭沒腦的問題,但索性沒人阻止她。
今日凌晨,她一起床便來到師父居住的藥爐,想再和師父求幾枚治療內傷的藥丸,卻又不見師父身影,她便在師父常用的藥箱裡取了些。
又從廚房裡拿了食水,急步匆匆往後山而去。
一見到木樁上那人,桑枝便驚叫起來,應北之腹部又多了一道劍傷,雖然被人潦草包紮,但顯得十分觸目驚心。
應北之昏昏沉沉之際聽見了桑枝的聲音,費力抬起眼睛,便看見她一臉嚴肅地跪在雪地里給他處理傷口。
「地上涼,快起來。」他動了動手指,連手臂也抬不起來,「我沒事。」
桑枝眼眶紅了,卻倔強地搖搖頭。
兩人就這麼沉默相對,等桑枝傷口重新處理好,應北之才咳嗽幾聲。
吃完了桑枝送來的食物,又喝下熱熱的參湯,應北之才覺得腹部溫暖,有了些精神,他看著桑枝,那個熟悉的名字在舌尖滾動,最終沒有喚出來,他只是輕聲道:「桑姑娘,謝謝你。」
桑枝沒有答話,點點頭,收拾好東西便準備走了。她來照顧應北之的事雖然沒有避諱誰,但她也明白不能逗留太久。
否則不論對於應北之還是她,都是件禍事。
虞公子雖然對於曾經的救命之恩對她和師父有所優待,但這一點優待並不是無底線的。
在她轉身離去之際,應北之又提聲叫住了她。
「桑姑娘……」
桑枝疑惑回頭。
「你還記得…不…你認得阿月麼?可以請你再幫我一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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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回到她和師父居住的院子。
屋裡空空,師父還未回來。
伺候的藥童說:「那個阿月姑娘今早似乎醒了,虞教主將師父請了去看顧,說是沒什麼大礙了,但還需要靜養著,虞教主自個也有些傷勢在身,還需金針療養疏通經絡,因此還未回來。」
桑枝愣了愣。
「正巧了,」藥童又將藥壺遞過來:「既然桑師姐回來了,不如你將藥送去給那姑娘吧,我還要把昨日剛收的藥材好生烤一烤,否則就要發霉了。」
想到應北之的懇求,桑枝鬼使神差地應了下來,於是便有了如今在門口忐忑等候的她。
回到今時今刻。
門外寒風凜冽,她等了片刻便覺得手腳發僵,不由搓著手呵氣,腳下也耐不住地一直動著。
天邊已漸漸升起了太陽,但清晨的日頭一點熱度也沒有,輕飄飄地落下來,一片雪花也融化不了,只是讓周遭光線變得明亮了不少。
桑枝便是在這樣清寒、透亮的晨光中,見到了拉開了門扉的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