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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08:56:27 作者: 南風不盡
去年秋天,江湖上紛紛傳言,大魔頭虞明淵傷重不愈,暴斃而亡。
各大門派無不歡欣鼓舞。
這個消息,自然是虞明淵自己放出來的。
他當然是為了戲弄他們,好欣賞他們臨死前見到他時那種見鬼的眼神。
但他沒想到,阿月會為此尋死。
他以為阿月也應該高興才是,畢竟她才是那個想要他死的人。
可是為什麼。
「阿月姑娘好像這兩年過得很不如意,萬劍山莊的下人們說,她從來不笑的,對應北之也冷冷淡淡,並不像外頭傳言的那樣親密無間,她身體也不好,長年累月地吃藥,她們都說阿月姑娘好像中了什麼毒似的。」
中毒?
呵,她怎麼會中毒?
她本身就是這世上唯一百毒不侵的「靈藥」,她的血還能解毒。
除非,她曾經被人大量放血,為了叫她不死,還用蠱蟲吊著她的命……
「我現在解不了藥了。」她曾說。
虞明淵只覺得心臟都被一把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打濕了,阿月以前哭起來總是抽抽搭搭,聲音大雨點小,明明沒什麼委屈都要裝得十分委屈一般,但如今,卻只是壓抑著呼吸,只流淚,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
他抬起懷中人的臉,吻上她的唇。
原本的阿月渾身都是草藥味,還有淡淡奇花異草的香氣,但如今她身上清苦的味道消失不見了,反而沾染上了熏衣服的百合香。
甜得讓人沉溺。
鄭沅只是愣了一秒,便閉上眼睛,鬆懈下來,仍由虞明淵越吻越深。
後來她有點迷糊,只記得自己哽咽著摟住他的脖子,顛來倒去,重重複復地說。
阿淵,我很想你。
對不起。
你還活著太好了。
她像是化作了一彎海上的月亮,被洶湧的接連而來的浪潮擊得粉碎,像是月影碎在浪花里,她接連碎在了虞明淵懷裡。
又仿佛被人一點一點在畫紙上輕啄勾勒,又被噼里啪啦的雨水打濕,軟成了皺巴巴、濕噠噠的一張紙,直到天地間所有的聲響都悄然遠去,唯有綿綿不絕的餘韻還在體內震盪。
恢復意識的時候,天地竟然還是搖搖晃晃的。
鄭沅眼皮都累得抬不起來,還以為一夜未完還在繼續。
直到她聽見馬的嘶鳴,五感才漸漸回籠,費力地睜開眼睛一看,哦,她在馬車上。
虞明淵像抱著小孩一樣,她整個人橫著坐在他腿上,頭枕在他的胳膊上,一側的身子都緊緊地挨著他的胸膛,就這麼睡了一路。
魔頭不虧是魔頭,她昨天是被迫斷了神經元連結的,簡而言之就是,斷片了。
連怎麼上的馬車也不知道。
身上酸疼不已,虞明淵身上卻像個小火爐一樣暖和,她便犯懶不想動了,只是問他:「我們要去哪裡?」
虞明淵也沒有放開手,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眼裡卻有幾分戾氣:「去萬劍山莊。」
鄭沅只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又恢復如常。
虞明淵留意到了她轉瞬即逝的不自然,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望著窗外,手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
他不知道阿月所表現出來的一切是不是裝的。
是不是故意引他入瓮,就想兩年前一樣。
但他這回不會再重蹈覆轍。
更不會放開她的手。
鄭沅能感受到頭頂的呼吸重了幾分。
卻只是打了個哈欠。
果然,虞明淵沒有一夜泯恩仇,但她拋出的蛛絲馬跡,讓他忍不住要探究個明白了。
等到了萬劍山莊,虞明淵便打算直接打上門去。
鄭沅按住了他準備拔劍的手。
「沈阿婆他們都很照顧我,」鄭沅看著他的眼睛,「你這樣殺進去,他們一定會死的,他們只是普通人,什麼也沒有做過。」
虞明淵看著她沒有說話。
「你想找那本劍譜是嗎?」鄭沅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我知道在哪裡,你可以悄悄跟著我,我一定幫你拿回來。」
萬骷谷最珍貴的寶物之一便是松陽劍譜,是前朝留下來的,早已失傳的古籍,殘缺不全,就已經能引得武林人人爭奪。
六大門派之所以應邀圍剿萬骷谷,也是為了這本劍譜。
虞明淵挑了挑眉,聲音里有了幾分趣味:「松陽劍譜沒有被毀?」
「還在應北之手中。」鄭沅搖搖頭。
這是原文中連虞明淵也不知道的辛秘。
原本阿月當然也不應該知道,但誰叫鄭沅熟知劇情呢。
當時應北之拿到後,便偷偷抄錄了一份,當著眾人的面假裝被不慎焚毀,真本其實一直在他手中,這兩年來一直在暗自修煉。
但劍譜殘缺,又加之岳竹心失蹤,攪得他心神不寧,有點消息便要外出尋妻,因此練了兩年毫無進益,這段時間又束之高閣了。
劇情有介紹他藏在哪裡。
畢竟他經常要避開所有人進去偷看。
「易個容進去吧。」鄭沅抓住他的胳膊搖了搖,聲音軟綿綿的,「求你了。」
虞明淵面無表情:「易成什麼樣?」
「嗯……男人是不能進後院的……」
「……你做夢。」虞明淵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